看不懂的菜單

「五穀豐收金雞年。佛喜同歡慶團圓。八面威風氣如虹。福祿壽喜慶吉祥。三元及第登科舉。大鴻展翅福臨門。年年有餘子孫福。黃金滿屋迎新春……」不不不，這可不是什麼賀年吉祥話寶典、廟裡求來的上上籤，而是某餐廳的年夜飯菜單。像這樣諱莫如深、看得人一頭霧水的菜單其實並不少見，中菜宴席、甚至有些餐廳的正規菜單裡都常看到。簡直解謎遊戲一樣，上菜前一點不怕無聊，就當開胃解悶，大夥兒先腦力激盪猜猜猜，謎底等料理上桌才揭開……，諷刺的是，若有幸遇到中英對照菜單，讀英文還更能通曉。

可算中菜領域裡的普遍現象，另有一說是從粵菜開始的習慣。玩弄中文方塊字的獨具特色，吉祥寓意、體面討喜，都比讓你知道這頓究竟吃些什麼重要。即使不疊詞作對，願意把真正菜名食材寫出來，卻仍忍不住想湊個五字七字、吟唐詩一樣整齊排列。於是，類似「合桃京都骨」、「臘味粒炒飯」、「寶島時鮮果」等這類硬邦邦套路湊數意味濃厚的菜名齊出，讀得人渾身不自在。

相較之下，其他語言國度的菜單明顯清晰易懂多了。特別十幾、二十年前剛剛開始在歐洲吃飯，法國新料理Nouvelle Cuisine的後期影響，回歸食材與烹調原點思維下，菜單菜名益發直白直率，食材、烹調法以至來源地名掌故等一一清清楚楚羅列。只可惜，這樣的作風在最近似也開始漸漸有了改變：一波波標榜主廚自我風格與創作的新浪潮興起，料理不只是料理，還是藝術、是宣言、是革命，菜單忽地變得極簡。發展到極致，菜單上往往只列一、二食材名稱，其餘細節悉數付之闕如，莫測高深；點菜前若不把侍者抓來好好拷問一番，連葡萄酒都不知怎麼搭……西菜也玩猜猜看遊戲，著實掃興。

讓人不禁越來越懷念起過往曾經的明明白白交代。真心希望，不管中菜或是西菜，可不可以都乾脆些，不用揣測不用猜，廚人與食客正面迎戰、坦誠交心，才是踏實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