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暢飲的蘋果酒莊
2015/08/03
- 整理 / 編輯部
如同行星圍繞著太陽公轉一樣,英國薩默塞特(Somerset)生活的重心則是圍繞著蘋果打轉;從果園種植到舉杯暢飲,與我們一同踏上蘋果酒之路,深入英國西南部的核心。
每天下午五點鐘,薩默塞特便遁入一個柔焦般的世界。太陽準備下山,光線染上了一片金黃色的迷茫。站在果園裡,看著傍晚餘暉透過結實纍纍的枝頭落下,在覆滿落果的地面灑上一層交錯的淡影,蘋果園在英國文化中擁有崇高地位的原因不言而喻。
歷來果園不曾是發情的駱馬出沒之地。但我來到史坦布瑞吉(Stembridge)村附近的山洞丘酒莊(Burrow Hill Cider Farm),在探訪其果園時卻面臨了這幅景象。兩頭同人一般高的駱馬,棕色的叫路易斯(Louis)、白色的叫魯伯特(Rupert),在我信步晃過一頭在樹下嗅聞著蘋果的格洛斯特斑點豬身旁時,以嚇人的眼光打量著我。酒莊工人史蒂芬.華德(Stephen Ward)連忙警告我:「經過魯伯特身邊要小心。」我們一邊走向那台停在庭院裡、堆滿鮮摘蘋果的卡車。「牠以為自己是人。你要是太快轉身,牠會整個跳起來趴在你肩膀上。」
卡車將青紅色的金斯頓黑蘋果(Kingston Black)傾倒在庭院裡,這種蘋果只是酒莊採用的四十種蘋果中的一種。水柱將果實沖入溝渠裡,隨著水流向磨坊,華德邊對我訴說著山洞丘酒莊如何在此讓蘋果酒重獲新生。九○年代初期堪稱蘋果酒愛好者的黑暗時期,這種酒不受大眾歡迎,當地農家紛紛趕著將果園易手。二十年過去了,同樣的農家卻把收成的蘋果都賣給山洞丘酒莊,由他們釀造成頂級的蘋果白蘭地。促成這種轉變的人是朱利安.坦波利(Julian Temperley),他是山洞丘酒莊的主人。
坦波利的外表看起來像是倫敦市長強森(Boris Johnson)及童書中稻草人的綜合體,一副邋遢模樣看不出來他是個鬼點子多又有著生意頭腦的精明人。「進入蘋果酒釀造這一行的人,要不是誤打誤撞,不然就是別無選擇。腦子清楚的人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說,「釀造蘋果酒是農民退無可退的最後防線。」不過蘋果酒對薩默塞特這個地方的重要性,朱利安則深信不疑。「要是沒有這些蘋果園,這個地區的風貌將變得截然不同。我們必須保護釀造蘋果酒的傳統。」
通往威爾金斯蘋果酒莊(Wilkins Cider Farm)的小徑布滿手寫標示,彷彿孩童尋寶遊戲中迥然不同的線索提示。樹籬中不時會迸出縫隙,乍現薩默塞特平原的全貌,但大致上這是一趟樸實無華的路程,畢竟景觀並非來客的重點。
用煤渣磚砌成的蘋果酒屋裡,六名前來度假的蘇格蘭人圍坐在桌旁,已經喝得鼻子紅通通的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大杯酒、面前散落著乳酪片,彼此開著玩笑。他們身旁擺著四大桶蘋果酒,兩桶偏甜兩桶偏澀,任何前來朝聖的人只要手中酒杯空了,桶裡便源源不絕吐出本日特選的蘋果酒。對面牆上貼滿照片和剪報,其中包括前「衝擊樂團」(The Clash)的主唱喬.史特拉莫(Joe Strummer)的訪談內容。剪報上特別圈出他對所謂幸福的定義:「手中一壺威爾金斯酒莊的蘋果酒,在薩默塞特優閒度日。」今天在場所有人無不贊同。
這當中的核心人物便是羅傑.威爾金斯(Roger Wilkins),他是一名身形魁梧、人好相處的老大哥,一身行頭是工作服和長筒靴。他邁著穩定的步伐巡視酒莊,確保每位來客都有受到款待、手上的酒杯沒空過。他在這裡釀造蘋果酒已經將近五十年的時間,這門技藝傳自他祖父手上。「這玩意兒我從小喝到大。」他這樣說道,一邊舉起從不離手的大酒杯,灌了一口青黃色的蘋果酒。「我打從五歲就開始喝了,也不曾喝到頭昏腦脹過。」
威爾金斯不懂宿醉滋味,這也正是他的蘋果酒備受推崇的原因。「我只靠味覺來品嘗好壞。」他說。「我曉得酒在每個階段嘗起來應該是什麼味道。」威爾金斯的蘋果酒有別於一般大廠牌,在於他保存了被其他大廠牌所淡化的蘋果酒原味;滋味樸實,酒液上頭偶爾還會漂浮著果肉,帶著濃烈嗆味。雖不會讓你喝到頭昏腦脹,但幾杯下肚後,沒心理準備的人可是會連走路都走不穩了。
縱使人們對蘋果酒的釀造懷有高度敬意並慎重其事,但羅傑.威爾金斯與朱利安.坦波利等人,之所以為釀造蘋果酒奉獻一生,為的就是蘋果從果園來到酒杯這段旅程的最終階段。不然他們所從事的,不過就是榨果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