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面喝吧！

常有人說，在酒莊裡喝的酒最好喝，特別是和莊主一起喝時。我曾經也這樣想，相信離家太遠的葡萄酒，也許會有水土不服的時候。但我漸漸發現，同樣的一杯酒，在不同的空間喝，風味都可能不盡相同；有時，甚至變得仿如另外一瓶酒。我的意思是，即便都是在拜訪酒莊時品嘗，在地下酒窖或是在品酒室都可能喝出極為不同的滋味。當然，並非所有的葡萄酒都有這麼明顯的變化，但一些具有生命感的葡萄酒，似乎差異特別明顯。

經常要品飲自釀葡萄酒的釀酒師最了解這樣的情況。初春三月，第三度到法國侏羅區普皮蘭村（Pupillin）拜訪Pierre Overnoy酒莊時，和現在負責釀酒的巫雍（Emanuel Houillon）從Pierre 家的客廳帶著酒杯經過廚房，喝到酒莊外偶爾有車經過的馬路邊。無論是夏多內、普薩（Poulsard）或特魯索（Trousseau），每一杯的香氣都變得更加濃郁奔放，但更驚人的是，一到了室外，酒香也有更多的細節變化、更清晰的面貌。

因為天氣還有點冷，回到客廳，杯中的酒突然之間又封閉起來，原本散發著柑橘系果香的夏多內瞬間又轉成低調沉悶的根系香氣。這一次的奇妙經驗，讓我在遇到香氣較困頓不顯的葡萄酒時，都有著想拎著杯子往外跑的衝動。也許，品酒會的最佳地點並非在空間密閉的高級飯店，而是更平凡簡單的走出戶外。巫雍說，為了讓試喝的酒有更好的表現，自然酒釀酒學的創基者朱爾‧肖韋（Jules Chauvet）都堅持在室外進行品酒，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也都要特別到室外品嘗。雖然聽起來有些詭怪，但現在連我都有點想要仿效了。

如果只是喝酒的空間不同，差異就能如此巨大；如巫雍所說，因為太不一樣了，有時也突然不認得自己釀的酒。那麼，建立在單次葡萄酒品嘗經驗的報告與評分，還能有多少意義與參考價值呢？看著筆記本裡已塗改了兩回的夏多內品飲紀錄，突然發現品嘗葡萄酒是一場歷程，而不只是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