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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村俊昭是誰?9次進軍甲子園紀錄保持人,首位日職原住民打擊王

2024/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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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園球場100週年紀念
九次進軍甲子園紀錄保持人岡村俊昭的傳奇人生
岡村俊昭aka葉天送.阿美族.第一個日本職棒台灣原住民打擊王
「岡村俊昭只是個不被人熟悉的歷史人名,我希望將他回復成栩栩如生的人。 」
熱血記者鄭仲嵐奔波台日兩地尋訪,揭開日本與台灣百年棒球史裡動人的一頁

「我是從花蓮港來的,那邊是個很美的地方。」
岡村俊昭波瀾壯闊的一生,參與推動了日本百年棒球史的巨輪

出生於台灣花蓮的岡村俊昭,阿美族,又名葉天送,於1928年從台灣花蓮港負笈日本京都平安中學求學,九次參與甲子園賽。大學畢業後,進入草創期的日本職棒南海鷹隊,二戰後參與日本職棒復興球賽,之後陸續擔任南海鷹教練及球探,間接提拔了曠世打擊奇才野村克也。退休後他長居京都,直到1996年過世前,都未返回台灣。

岡村俊昭當年為何赴日打球?成名後為何不再回台灣?他的身世背景真相為何?在記者鄭仲嵐自2016年於台日兩地來回穿梭調查,並在關西大學永井良和教授及岡村俊昭日本家人的幫助下,終於在2019年靠著一張照片在花蓮找到岡村俊昭的台灣家人,為其真實身世背景解謎。這段跨越時空的超級任務,熱血而動人,望以此書替這段歷史留下紀念。

《追尋岡村俊昭:熱血記者的台日百年棒球超級任務》(圖片來源:大塊文化提供)

《追尋岡村俊昭:熱血記者的台日百年棒球超級任務》(圖片來源:大塊文化提供)

書名:追尋岡村俊昭:熱血記者的台日百年棒球超級任務
作者:鄭仲嵐
出版社:大塊文化

※以下內容經授權摘自《追尋岡村俊昭:熱血記者的台日百年棒球超級任務》,未經同意請勿擅自轉載

時空背景下的自我認同

在現代社會,一提起「混血」或是「外國」等,已經不是那麼稀奇。不過如果到推到100多年前,當時的時空背景下,可就是相對辛苦了。在1928年,不滿17歲的青少年「歐浪」在改名「岡村俊昭」後,一個人提起行李箱前往日本本土、而且又是在最思想傳統的古都京都打拼,想必是非常辛苦的。一個人在他鄉,面對各種文化衝擊、人生地不熟等,勢必需要時間。

不過,岡村俊昭也相當爭氣,在當時的時空背景下,努力精進棒球技術,並在平安中學拿下了第四棒的位置,並以九次出賽甲子園的紀錄,成為史上最高紀錄保持人。跟前輩伊藤次郎、稻田照夫、伊藤正雄與英年早逝的西村喜章般,他們的威猛讓原住民贏得台灣本島人的尊敬外,到了日本本土也受到日本人尊敬。隨後他們也各自拿到機會,紛紛前往法政大學、日本大學等就讀。透過棒球與教育,他們也改變自己的命運,導正當時人們的既有成見。

特別是岡村俊昭,在大學也拿下東都棒球聯盟的打擊王,畢業後隨即投身職業棒球,成為日本職棒草創時期的台灣原住民球員。經由10年的球員生涯後,再度以球團的首席教練、二軍總教練等培育後進,替日本的社會及棒球推廣等做出貢獻。岡村俊昭透過棒球技術,實現了民族平等、博得了京都當地人的喜愛,也讓他在晚年時受到京都當地人的尊敬。

岡村俊昭娶了京都當地女性重代為妻,當時可能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過去。雖然岡村無法在戶籍上跟家人們一起,但也許在當下時空背景中,真的有許多眉角是無法預料的。原本我以為岡村是否在當地有受到委屈,不過後來想想,其實太太重代一直透過不一樣的方式在保護丈夫。特別是台灣的中華民國在1952年的《舊金山和約》後,在日台灣人可獲得中華民國國籍,但當時許多在日台灣人回到台灣後,對於國民黨的戒嚴體制、強迫學習中文、認同祖國「錦繡江山」等紛紛感到不適應,後來又紛紛逃往日本、美國與香港等,甚至誘發了獨立運動,台灣的那段白色恐怖時期,後來也成為歷史的創傷。

而等到1972年時,中華民國又和日本斷交,當時國民黨並開始翻天覆地搞起反日運動,各種電影與宣傳應運而生。而岡村俊昭又在當時動了返鄉的念頭,卻因為身分認證與肅殺的時空背景下,讓他也斷了歸鄉探望之路。但如果當時岡村俊昭回到家鄉,看到人事已非,大家說著一口流利中文與母語、討論著不一樣的歷史情懷時,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就如同當年從印尼戰場衣錦還鄉的李光輝(日名中村輝夫、原住民名史尼育唔),雖然回到家鄉,但看到故土變化氣象萬千,沒過多久就病逝。或許岡村的太太重代也在私下一直保護著岡村俊昭,不然再度受到新的文化衝擊,可能對當時60多歲的岡村來說太過巨大。

但無可諱言,從伊藤次郎到岡村俊昭,他們都是在當時跨越了文化障礙,也不約而同的入贅妻子家。在近百年前讓日本本土、甚至最傳統的京都地區都見識到阿美族原住民的英勇的表現,促進不同群體之間的理解與和平共處。現在社會大家都會討論可持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SDGs)及身分認同的概念,這些原住民選手當年的奮鬥,當年也是為了要促進對於多元文化和身分認同的理解。因此就歷史里程碑的重要性而言,岡村俊昭與能高團的伊藤次郎等團員,都應該被列為台灣棒球名人堂的一員。

多元文化下的孤獨

岡村俊昭已過世許久,但如果問及他的身分認同,我想或許他自己也體認到,就算自己成為日本人,也是種獨一無二的存在。他說著一口標準的東京腔日語、卻在京都生活超過60年至終老,一臉阿美族原住民面孔。如果岡村生前能問到他的身分認同,我相信他會跟回答女兒八重般那樣說:「我是從花蓮港來的,那邊是個很美的地方。」而非單純「台灣人」或「日本人」那樣一刀切的答案。身體的阿美族、精神的日本人、身分認同的花蓮港人,這應該就是我對岡村俊昭自我認同的推測。

這或許也是一種當年多元文化仍相當含蓄的年代時的一種自我保護吧。殘酷地說,如果是白人皮膚,就會感受到多元文化下的包容,但其他有色人種,就是多元文化下的孤獨。因此有些非白種人的人,為了成為日本人,會把自己裝得很像是日本人,反而會開始排斥自身的文化與歷史。這在我從2020年來到日本工作後,都時常能夠體會,更遑論是近百年前的日本本土,當時的壓抑是可想而知的。能夠撐過當時的艱苦時期,岡村俊昭與伊藤次郎等人,都是相當了不起的跨世代棒球人。

我這幾年幾乎是以接近跟蹤狂的性格,不斷在找尋有關岡村俊昭的資料,透過當時的新聞希望更可以了解岡村俊昭的心態。原先我對岡村的三子女對父親的工作印象稀薄也感到訝異,但轉念一想,就如同是一般的父親,我們平常大概也不會過問自己父親的工作情況;就算問了,也不是可以在同一層面上討論的標準。因此在第七部裡,這些子女們對父親瑣事的回憶,反而讓他們聊起來意猶未盡。

永井教授後來笑稱,我已經變成「岡村宅」,我也笑著回應稱「確實如此」。從剛開始的懵懂無知隨便問,到後來認真去查當時的時空背景、甚至把國會圖書館當成家。原本從二○二二年中起我就斷斷續續開始寫作,但無論如何就是不得要領。後來轉念一想,何不把我追尋的這段過程寫成書?因此才有了這本書的雛形,承蒙大塊文化的厚愛,讓這本書得以出版。我沒有寫過博士論文,但希望這本書能對這八年來的追尋,當成是個非正式的博士論文。

在資訊爆炸的年代,希望仍能夠留下細水長流的紀錄。

當然,作為新聞記者,我們或許永遠無法知道所有真相,但我們能做到的是,盡量接近到所有的真相。我相信岡村俊昭還有一些事蹟可以持續挖掘,可能尋找岡村俊昭的旅程還會持續下去。不過更多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也就只有是岡村俊昭和太太重代間才知道的永遠祕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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