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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是現代社會不可或缺的調味劑,但卻曾經有一段造成西非幾乎人口覆滅的歷史。(dreamstime)
「糖」是現代社會不可或缺的調味劑,但卻曾經有一段造成西非幾乎人口覆滅的歷史。(dreamstime)

那都是黑人的血:造成人口覆滅、摧毀西非文明的「糖」

2023/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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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不只能填飽肚腹,也推動著人類的歷史進程!

得獎記者暨作家,帶你探索數千年來13種食物所展現的各式面貌。

過度發酵的麵團就沒救了嗎?!
昂貴品牌鹽跟普通鹽的成分不同嗎?!
橄欖油大國義大利竟是假油盛行的始作俑者?!
用牛奶製成的美味冰淇淋,曾是各種傳染病媒介?!
歐洲宮廷曾因君王嗜甜無牙,連張口微笑都成了忌諱?!
馬鈴薯疫病已被用來作為生化武器?!
穀飼雞吃起來可能沒你想像中健康?!
巧克力在過去曾是重要的戰爭軍糧?!……

在本書中,得獎作家亞歷克斯.倫頓將帶領讀者踏上穿越古今、暢遊世界各地的旅程,從文化、社會、政治、科學、健康、經濟、產業祕辛等多元面向,探索諸如麵包、鹽、油、糖、香辛料、馬鈴薯、稻米、番茄、可可⋯⋯等13種日常食物的歷史與發展,以及人類對其不斷增長的渴望,如何持續改變與形塑今日的世界。

透過倫頓時而風趣幽默、時而引人深思的文字,你將得以用嶄新視角看待食物,發掘食物除了提供養分、滿足口腹之欲外,也發揮了種種出人意表的功用,或帶來無比巨大的影響。像是為食物增添風味的鹽曾用來做為古羅馬軍團士兵的薪餉;歐洲各國過去為了確保製糖所得的利益所造成的非洲奴隸死亡人數,堪比種族大屠殺;食用雞肉對地球的傷害雖比食用豬肉、牛肉小,但雞隻所吃的大豆飼料,仍會造成大規模毀林,加速氣候變遷進程;「黑金」胡椒不只曾被用來做為木乃伊的防腐用品,後來也導致東南亞和印度各地遭歐洲列強殖民統治⋯⋯

本書除了搜羅與13種食物相關的種種歷史、知識與食譜(像是如何做出完美烤雞或薯條),也探討我們如何在享受美食之餘,亦能兼顧環保減碳、食物正義、勞工權益、永續發展等目標,為地球與所有生命打造更美好的未來。

書名:形塑世界的13種食物:飢餓如何改變人類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作者:亞歷克斯.倫頓(Alex Renton)
譯者:林佩蓉、方淑惠
出版社:商周出版

※以下內容經授權摘自《形塑世界的13種食物:飢餓如何改變人類的過去、現在與未來》,未經同意請勿擅自轉載

上流社會的牙齒

到了1817年,攝政王鋪張浪費的夢幻糖宴已經有點過時了:糖曾經是一種昂貴到必須鎖起來保管的奢侈品,但如今已便宜到成為大多數英國家庭的主要食品。英國人的糖攝取量,已從1710年每人每年平均1.8公斤左右,增加到該世紀末的8公斤以上。現在人人都可隨時享受到甜蜜的滋味,但也為此付出代價。

「她有點鷹鉤鼻,嘴唇很薄,一口黑牙,似乎是英國人因為吃很多糖所造成的後遺症。」
──德國旅行家保羅.杭哲爾(Paul Hentzer)記述1598年訪問伊莉莎白一世女王(Elizabeth I)宮廷所感

隨著糖成為歐洲富人權貴不可或缺的食品,一種料想不到的副作用發生了:有錢人不再張口微笑。英法宮廷貴族是出了名的滿口爛牙:據使節記載,伊莉莎白一世女王只剩下幾顆變色的牙齒。從那時起,肖像畫中的貴胄就開始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在古墓地進行的考古研究結果顯示,富人的牙齒狀況非常糟糕,遠比平民百姓還要糟。

直接嗑糖的滋味

現代人不喜歡直接單獨吃糖──當然糖果是例外。不過以前的人未必總是如此。我和蘇格蘭籍的祖母一起度假時都會吃一種美食,那就是「夾糖三明治」(sugar piece):在兩片塗了奶油的Mother’s Pride牌麵包中間倒上白砂糖所做成的三明治。咬下時那嘎吱作響的聲音真是美妙無比。

我們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吃泰萊牌(Tate & Lyle)的金黃糖漿,同時還會喝很多Barr牌的鮮奶油蘇打水(Cream of Soda)。那是一種不加檸檬的檸檬汽水,只含蘇打水和糖。在蘇格蘭的工業時期,這是當地人相當自豪的吃法:人們會說克萊德河(Clyde)畔的造船廠是用糖當燃料來運作的,而工人平常都是吃「一份果醬三明治(jilly piece)配檸檬汽水」當午餐。但在懷舊之餘也必須知曉的是,蘇格蘭人現今依然是歐洲最不健康、最超重的族群之一。

法國畫家 Hyacinthe Rigaud於1701年繪製了《路易十四穿著加冕長袍的肖像》。這幅畫像繪製時路易十四已60多歲,據說畫像的臉頰凹陷,是因為路易十四牙齒已經所剩無幾。(圖片來源/dreamstime)

法國畫家 Hyacinthe Rigaud於1701年繪製了《路易十四穿著加冕長袍的肖像》。這幅畫像繪製時路易十四已60多歲,據說畫像的臉頰凹陷,是因為路易十四牙齒已經所剩無幾。(圖片來源/dreamstime)

第一位發現糖與蛀牙有關的醫師是法王路易十四(Louis XIV)的御醫。皮耶.波麥(Pierre Pomet)在1695年利用他的職位出版了一本「藥物史」書,之後被翻譯成德文與英文。他用了5頁篇幅講述糖及其在烹飪與醫藥上的用途;糖顯然對肺部、腎臟、膀胱有好處。但波麥警告「糖會蛀蝕牙齒」:他所服務的路易十四不到40歲就已經沒半顆真牙。據歷史學家沃爾文所述,在歐洲宮廷,張口微笑或大笑都成了忌諱,會被當成粗俗的舉動。

儘管如此,到了17世紀中葉,糖已經開始普及。此時在英國省轄城鎮的店鋪裡都能買到糖,既可做為治療肺病、潰瘍等小病症的藥物,也可做為烹調和製作果醬的原料。有人認為糖的普及,實際上可能改善了平民的飲食。許許多多苦酸的水果,包括紅醋栗、西洋李、青蘋果等,開始出現在食譜中,因為人們已經可以用糖去除它們的酸味。和鹽巴、可可及其他許多曾經稀有的外國奢侈品一樣,渴望糖的北歐人所帶來的需求,激起了企業家的熱忱。只要能提供更多、更便宜的糖,就可大賺一筆。

糖與非洲人大屠殺的關聯

甘蔗只生長在有大量水源的熱帶地區。甘蔗的種植,以及後續的榨汁、煮汁、提煉甘蔗汁等工作,都是勞力密集的作業。17世紀初的糖業企業家所需要的是溼熱國家的土地,而且地點必須較靠近歐洲而非亞洲。此外,當然還需要大量廉價人力。

這兩樣要素在大西洋周圍都能取得。拜船舶設計改良及更精進的航海技術之賜,跨洋的貿易運航已不再是冒險之事。另外,我們現在稱為私募股權投資或創業投資的體系,也準備好資助這些昂貴的遠征。新發現的土地顯然大有可為:哥倫布早在1493年第二次探索航行中,將首批甘蔗苖帶進了在加勒比海上,被他稱為伊斯帕尼奧拉島(Hispaniola)的島嶼。

18世紀歐洲對糖的需求日益增加,加勒比海地區越來越多的土地被轉用於種植甘蔗。(圖片來源/dreamstime)

18世紀歐洲對糖的需求日益增加,加勒比海地區越來越多的土地被轉用於種植甘蔗。(圖片來源/dreamstime)

因此,在歐洲人「發現」新大陸,並開始掠奪其礦產資源、奴役原住民的一個多世紀後,這片土地又被用來以一種新的工業化方式牟利。截至1620年代,在後來成為美國維吉尼亞州的殖民地上種植菸草外銷,已是可以賺進大筆獲利的生意。不過將甘蔗引進英國殖民島國巴貝多(Barbados)後,將改變整個加勒比海地區的樣貌,造成當地人口覆滅,並摧毀西非文明。

在1630年代,移居巴貝多的三名英國商人,詹姆斯.德拉克斯(James Drax)、威廉.希利亞德(William Hilliard)、詹姆斯.霍迪普(James Holdip),決定放棄在他們的土地上種植菸草,因為產自維吉尼亞的菸草品質更好,且價格比他們自己種的還要低。因此,德拉克斯前往巴西考察葡萄牙人如何在當地種植甘蔗。他回來後,三人便開始種甘蔗,並嘗試複雜的煮汁及甘蔗汁提煉方法。雖然耗費10年之久,但他們最後實驗成功了。及至1650年,巴貝多島每年都有7000噸的糖外銷回英國。

甘蔗的種植,以及後續的榨汁、煮汁、提煉甘蔗汁等工作,都是勞力密集的作業。(圖片來源/dreamsitme)

甘蔗的種植,以及後續的榨汁、煮汁、提煉甘蔗汁等工作,都是勞力密集的作業。(圖片來源/dreamsitme)

製糖所需的另一樣要素已然到位:奴工正從西非運過來到美洲的種植園工作。在1691年之前,英王查理二世(King Charles II)與其胞弟,未來的詹姆斯二世(James II),所建立的壟斷企業,一直是跨大西洋的主要奴隸貿易商。(皇家非洲公司〔Royal Africa Company〕的營運一直持續至1731年。此時,英國王朝及持有該公司共同所有權的商人,已運送了超過20萬名奴工。)隨著18世紀的推進,歐洲對糖的需求增加,加勒比海地區越來越多的土地被轉用於種植甘蔗。

此種情形造成種植甘蔗與製糖所需的非奴數量激增,利潤豐厚的奴隸貿易事業於是蓬勃發展。糖及奴工貿易所需種種物品的製造商(從造船廠到槍械製造廠等)都從中得利,而英國政府也大獲其利,因為其可對包括奴工和糖本身在內的各種項目課稅。

1746年,經濟學家馬拉奇.波斯特斯華特(Malachy Postlethwayt)指出了一項顯見的事實:英國的糖癮已造就出一個以奴役為本的工業集團,而且其規模大到難以撼動。沒有奴工,就沒有糖、蘭姆酒或菸草,「因此,因進口種植園產品而產生的國家稅收就會蕩然無存。幾十萬名製造(英國、西非、加勒比海地區之間)三角貿易貨品的英國人將會失去工作,靠乞討維生。」

到了該世紀中期,巴貝多島上共有6.5萬名奴工,是白人人口近4倍。當時,巴貝多是英國發展最成功的糖業殖民地,但也是其最要命的殖民地之一。在加勒比海大多數的島嶼上,於糖業種植園工作的成人奴工,平均在抵達後存活了4年,但在巴貝多島,存活時間只有3年,也許部分原因在於那裡的懲罰是出了名的嚴厲。

在非洲維德角群島甘蔗種植園工作的一群農民。(圖片來源/dreamstime)

在非洲維德角群島甘蔗種植園工作的一群農民。(圖片來源/dreamstime)

隨著奴工人數飆升,德拉克斯和其他種植園主開始憎恨及畏懼黑人。牙買加、安地卡(Antigua)、格瑞那達(Grenada)、蓋亞那(Guyana)、聖多明尼哥(Saint-Domingue,即現今的海地)、維京群島,以及其他英國與歐洲國家在加勒比海地區的殖民地,也紛紛大量種植甘蔗製糖:截至1800年,英屬牙買加有超過30萬名的奴工,大多都從事製糖工作。製糖的利潤極其豐厚,購入一名成人非奴的代價,一年多就可以回本,因此可說讓奴工工作到死,比照顧他們還划得來。

沒人知道在英國殖民地廢奴前250年間,究竟有多少非洲人被奴役至死。這是一場種族大屠殺:雖然我們知道有325萬名非洲人被英國運往美洲,但他們全部生而為奴的子女則不計其數。英屬加勒比海地區在1833年廢除奴隸制度時,只有66.5萬名奴工存活下來,人數比1807年還要少。

在巴貝多島上,德拉克斯、他的合作夥伴及他們的後代,全都變成了富豪。他的直系子孫,英國國會議員理查.德拉克斯(Richard Drax)沒到巴貝多島上經營種植園的「大宅」度假的話,都是住在多塞特郡(Dorset)用製糖和奴役所得的財富買來的巨大莊園裡。其他想致富的人注意到了這點,歐洲殖民列強也不例外。1667年,荷蘭人用北美東岸一座不起眼但具有戰略重要性的島嶼──曼哈頓島,與英國交換了幾個熱帶地區的領地,包括南美洲加勒比海海岸產糖的殖民地蘇利南(Surinam)。

一位馬拉威農民在他的甘蔗田裡澆水。這是馬拉威的核心產業,大多人種植甘蔗維生。(圖片來源/dreamstime)

一位馬拉威農民在他的甘蔗田裡澆水。這是馬拉威的核心產業,大多人種植甘蔗維生。(圖片來源/dreamstime)

到了1770年,割讓給法國的伊斯帕尼奧拉島半部,即很快就會更名為海地的殖民地聖多明尼哥,已是全世界最大產糖地,每年將6萬噸的糖運往歐洲。在西邊100英里處的英屬牙買加,當時出口量只有3.6萬噸,但產量每年都在增加。法國因此掀起了喝加糖咖啡的熱潮:一位英國遊客記述道,法國人加的糖量多到杯子裡的湯匙都可以立起來。結果就是造成人們牙周問題,臉部因缺牙而凹陷。沃爾文寫道,這彷彿是:「奴工正在報復他們於加勒比海遭受到的種種惡毒對待。」

「我以後喝茶再也不會加糖,因為那都是黑人的血。」——英國皇家海軍事務長艾倫.湯瑪斯(Aaron Thomas)於18世紀末乘船造訪西印度群島後所記。

1791年8月,聖多明尼哥的奴工群起反抗法國的糖料作物種植園主;他們很快就不得不同時對抗這些種植園主和英國人,因為英國人發現這是奪取該島以占有製糖事業的好時機。結果4萬名英國士兵陣亡,海地共和國存留了下來,這是整個奴隸時代中,被奴役者唯一成功反抗的案例。

在非洲坦尚尼亞尚吉巴街頭切割甘蔗的工人。(圖片來源/dreamstime)

在非洲坦尚尼亞尚吉巴街頭切割甘蔗的工人。(圖片來源/dreamstime)

為廢除英國的奴隸貿易,繼而廢除奴隸制度本身而進行的抗爭,持續了50年之久。這是一場民眾運動。而這場運動始於1780年代,由一般英國民眾和少數逃脫或獲釋的非裔奴工發起。婦女在當中處於顯要位置,其引領的抗爭活動一開始就鎖定奴隸制最顯著的產物:糖。她們將抗爭帶入中產階級家庭,帶到茶桌上。

鼓吹廢奴運動的小冊子警告人民,糖飲是「染血的飲料」。有一份冊子聲稱,當糖桶運抵英國時,在裡面發現了整個被「烤」過的黑人。人們簽署了請願書,並開始大規模抵制西印度群島所產製的糖。

事實證明,廢奴是極其困難之事,原因之一是英國各管轄區顯然非常依賴來自糖業的大量稅收,其課稅標的除了糖,還包括種植糖料作物和加工、運輸糖所需的所有其他物品。在18、19世紀之交,英法兩國長期交戰。這些稅收是穩定可靠的現金流,可以支應英國為籌措戰費而舉債的款項。英國人日益加重的糖癮(和菸酒癮一樣),對英國財政部來說是一大福音。

但是到了1840年代,牙買加及其他英屬島嶼上的糖業種植園大多都已關閉。在英國廢奴後的10年內,維多利亞時代的人們已將英國人描繪成奴役史上的英雄。人們稱頌英國領世界之先廢除其奴隸制度,但事實上,英國已從中賺取的錢財,比歐洲其他任何國家都要多。此種自鳴得意的虛假之言,不啻是一大諷刺,因為英國人不僅任由以前的奴隸陷入赤貧之中,而且還持續購買由奴隸製造的糖。產自古巴和巴西的糖較為便宜,諸如泰萊等糖業公司仍持續從這兩國輸入糖,直到1880年代當地廢除奴隸制度為止。

糖是大多數英國人奴役非洲人的原因所在,而直到今日都難以斷定,這段奴役史除了奪走數百萬人生命外,還有什麼建樹可言。誠如歷史學家西蒙.夏瑪(Simon Schama)所說,這是大英帝國的「原罪」。

英國百姓在跨大西洋奴隸貿易上扮演了共謀角色,某些人更是堅不承認這段歷史的遺害。這些問題在今日依然困擾著我們。《食物面面觀》在2020年8月討論到食物與奴隸制度遺害的問題。擔任來賓的美國食物歷史學家潔西卡.哈里斯(Dr Jessica B. Harris)博士提及了18世紀詩人威廉.古柏(William Cowper)為支持廢奴運動而寫的詩作,〈哀憐不幸的非洲人〉(Pity for Poor Africans)。

1790年代,在英國議會準備表決是否廢除奴隸貿易期間,這首詩被印製了數千份,以「茶桌上的話題」為標題四處分發。

我對購奴之舉感到震驚,又怕買奴販奴者是無賴;
我聽聞了為奴者的苦難、折磨和呻吟,
縱是鐵石心腸之人,也難免為之動容。
我雖然對他們深感哀憐,但是必須默不作聲,
因為沒有糖和蘭姆酒的日子,叫人如何忍受?
——摘自古柏,〈哀憐不幸的非洲人〉,1780年代

古柏在詩中突顯出一般英國人的偽善。他們明知奴隸買賣所釀成的慘事,但還是默不作聲,因為18世紀的英國人可以順勢享有便宜的糖、蘭姆酒,當然,種植園主、海運業者、糖商更可藉此創造巨大財富。對於古柏這首詩中喜歡在喝茶時加糖,又面臨道德衝突的主角所言,哈里斯教授指出:「他有一堆的藉口。」她說道:「這首詩的最後一行是『他參與了掠奪,卻同情那位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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