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愛珠專欄〉疫後世界，里斯本老派排餐亦復如是

里斯本的聖本篤咖啡館（Café de São Bento）大門緊閉，入內用餐得先按鈴。門敞一半，初老年紀侍者露面，格紋背心黑色領結，氣質彬彬。確認訂位後迎人入內，同時開啟一個紅絨色，昏黃而香融的老派用餐之夜。

8月下旬到了葡萄牙里斯本。1982年創立的聖本篤咖啡館位於國會旁，名稱雖有咖啡，實際是餐館，政治人們時常捧場，歷久彌堅。聖本篤咖啡館的菜單和酒單皆簡潔。最馳名的是牛排，寫明是里斯本最好的。雖說一切「最好的」事物皆不易論斷，然而我們在當下得到美味而準恰的餐食，流暢優雅的侍應，的確是里斯本的最佳經驗。

館子對細節的誠意，可見於麵包籃的製備。酸種長棍和白麵包在烤架上烙酥，隨附阿連特茹產的奶油圓潤甜美，辣香腸慕斯抹醬亦濃郁可口。而前菜的蒜油蝦是葡萄牙名菜，四處都可見，然而聖本篤版本技高一籌，蒜片在橄欖油中煉到近棕色，於轉苦前停手，香氣強勁，蝦以蝴蝶開，火候最恰故保持香嫩。

主菜自是牛排。我們選了創業作「傳統聖本篤牛排」和風味特殊的「葡萄牙式牛排」。聖本篤在本店以外，僅於百年里貝拉市場內設攤。里貝拉市場為里斯本的名店展示櫥窗，攤位經過倫敦《Time Out》雜誌的編選，方便訪客一網打盡。不過牛排重在火候，市場需應付大量遊客相對忙亂，兩者試過之後，本店手藝才見標準。

「傳統聖本篤牛排」為奶油淋醬，採葡國本地沙朗。歐洲牛肉與台灣市場盛行的美國牛乃至和牛不同，精瘦、口感自然而滋味飽滿。選擇三分熟（Medium-Rare）熟度，牛排與奶油澆醬揉合在口，其味融融。「葡萄牙式牛排」的南歐風格是特色，牛排上敷一片生火腿，醬汁以橄欖油、蒜片、月桂葉燴煮，香馥鮮美。甜點水準亦高，翻轉蘋果塔柔潤，巧克力蛋糕則一流，以鬆脆的薄蛋白霜為結構，夾以冰涼的可可慕斯，頂層是巧克力甘納許，每一口都星火迸濺。

這是一席使人懷念的歐洲風格長晚餐。人們親密談天，酣暢飲食。侍者資深，手法俐落應答機智。都問疫後的世界仍是同一個世界嗎？誰也不得而知，然而在老派的聖本篤咖啡館中，幾乎是的。

〈葡萄牙式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