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祖先的智慧 神聖五節芒
承載臺灣原住民族文化的重要植物
2024/08/15
- 文字 / 林瑞珠 Powered by 原住民族委員會
在臺灣隨處都可見到五節芒，分布極廣，用途也極廣，原住民族在重要文化祭典上經常利用它驅邪，日常生活則可作為建材，也可以當掃把，甚至食用，其重要性，與臺灣原住民族生活文化記憶相伴相隨。
秋天一到，臺灣低海拔的山野、溪流旁、丘陵地，都可看到五節芒開花，一片白茫茫，迎風彎腰，煞是好看。它是臺灣原住民族運用最廣的植物，可用於建築、野菜、以及驅邪。其葉柄可在建築中利用以編成牆壁或屋頂，狩獵或上山時也可以在路上打結做記號，告知夥伴行進的方向；在各族祭祀中能見度也相當高，例如撒奇萊雅族火神祭、布農族射耳祭、鄒族河祭、賽夏族矮靈祭、阿美族、東部魯凱族等，都經常利用五節芒來驅邪。
各族祭典都經常能見到五節芒的身影，例如布農族射耳祭便是其中之一。
優雅卻兇猛的民俗植物
五節芒為禾本科芒屬植物，一般民間稱為寒芒、菅草，是多年生草本，地下莖非常發達，繁衍很快，常在溪谷乾地或山丘上綿延無盡，尤其秋涼花季期間，幾乎蔓延到整片枯水期的河床。其外型特徵在莖節處有粉狀物，葉緣既薄又硬，還帶有鋸狀小齒，且含有矽質，如果被那片白茫茫的花海迷惑，沒戴手套就走入高過人頭的五節芒草叢中，一不小心就會割傷皮膚。
原來，外型修長的五節芒實際上很兇猛，撒奇萊雅族的撒固兒部落傳統領袖徐從，以及臺東馬蘭部落的阿美族祭司朱文堂表示，就是因為五節芒的葉緣銳利，傳言惡靈看了就怕，所以許多原住民族祭典會拿它避邪、驅逐惡靈。例如撒奇萊雅族每逢舉行祭典，會將綁成串的五節芒插在祭祀區，便是為了阻嚇邪靈搗亂。
祭典中的神聖植物
利用五節芒驅邪的各族祭典中，最為人所知的是賽夏族矮靈祭，族人視其為避邪、保護的聖物，從結芒草期開始，直至最後的逐靈儀式，人們只要踏入祭場，不管是族人或訪客，都須先前往祭屋，讓族人幫忙繫上芒草，包括隨身揹的相機、包包都會各繫上一串，同時，也觀察到部落家宅的任何人、地、物，全部都放了芒草。
除了驅邪外，五節芒也是計數的工具，賽夏族耆老趙山河表示，矮靈祭開始前會有一道結期儀式（Papoe'oe），大約在農曆10月15日前一個月，賽夏族南北祭團將相聚討論，將矮靈祭的日期確定下來。過去沒有文字的年代，雙方主祭就打芒草結來計算日期，一天一結，打30結，過一天剪一結，也象徵賽夏族人從這天起，正式進入矮靈祭的準備期，之後整個部落隨處可見芒草結，直到最後一天祭典結束，才會清掉家屋內的所有芒草。
賽夏族族人視五節芒為避邪、保護的聖物，矮靈祭時只要踏入祭場，不管是族人或訪客，都須先前往祭屋，讓族人幫忙繫上。
河祭必備五節芒
原住民族的河祭通常也少不了五節芒，用途十分多元。例如鄒族山美部落會拿五節芒來插祭品，耆老莊明志表示，每年五、六月進入捕魚季節前，都會先擇日舉行河祭，族中男子會在耆老的帶領下來到河邊，將祭品分成小份，分別以野桐葉包裹，再手折五節芒長莖，上端剖一小段成叉狀，用來夾住祭品並插在土地上。
卡那卡那富族的耆老翁博學也表示，他們舉行河祭的當天清晨，婦女會先在通往溪邊的路上插上打結的五節芒，特別的是，此芒草必須無毛，才有避邪的功能。接著，祭司將帶領族中男子將祭品及漁具帶到溪邊，由祭司拿著芒草對著河面左右擺動，最後將芒草、雨具用石頭壓著，以此祈請河神庇佑。
卡那卡那富族的耆老翁博學表示，族人舉行河祭的過程也會大量運用五節芒，來祈請河神庇佑。
靈界勿擾
布農族人古總結表示，五節芒也是布農族人很重要的驅邪植物，舉辦射耳祭時，當部落族人要迎接獵人回到部落，舉行的祭槍儀式，便會運用五節芒來驅邪。此外，臺東延平鄉桃源部落的布農族巫師古天生進一步分享，平常若有人中邪，他也會採集五節芒來幫人驅邪，甚至作惡夢都可以利用五節芒來處理。
卑南族也有類似的習俗，寶桑部落的祭司林天福表示，部落團獵上山前，會先用五節芒打結做結界，放在出發的路上，每位獵人都須跨過五節芒，祭司也會手拿五節芒在旁揮擺，將穢氣揮走，暗示邪靈到此為止不准通過。一般人平常上山打獵也可以如法炮製，祈求平安。
臺東馬蘭阿美族部落前陣子要在新落成的馬蘭部落文化廣場前安置一座祖靈源巨石，儀式開始時也用到五節芒。朱文堂祭司先將沾水的五節芒揮灑到巨石上，請住在裡頭的靈離開，再請祖靈進去安坐。
東魯凱族的達魯瑪克部落傳統領袖古昌弘表示，一般訪客進入部落或獵人出行、除疫祭儀等，他們也都會用五節芒來幫對方驅邪。通常一組五節芒要採12支做出六串對結，總共用成四組，完成後平圴放在地上，形成四道關卡作為結界，將邪靈阻擋在部落外；除疫儀式則必須在所有入口處都放上四對結界，也象徵將部落中所有邪靈都趕往部落外。
五節芒其實還有許多豐富功能，像是開花期會長成一大束，再結出無數乳白的小種子，能夠成為秋季野鳥的食物，能養活生物無數。不僅如此，臺灣原住民族早期就善用它的特性，常拿來成掃把，嫩心及嫩筍部分則當作美味野菜來製作料理；或是一次砍下一大把，曬乾就能鋪在屋頂上遮雨，葉柄還能編成屋牆或屋頂，可見五節芒是一種既能具備神聖重要性，也能兼顧親切感的原住民族傳統植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