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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活了120歲的雙倍人生!

大偉同學,精彩畢業

2015/08/18

  • 文字 / 盧怡安、徐銘志、李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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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偉走了。那位俗稱「廣告教父」,那位曾在西門町放個「好屌」廣告的頑童,那位心臟有四根支架、還騎單車一千六百六十八公里,朋友眼中的「肖ㄟ」走了。

醫院的死亡證明書上,寫的是得年五十八歲。但,不對,算術不該這樣算。他那麼熱心的、用心的、貪心的活著,同時擁有一個超級工作狂人生,又沒搞丟另一個有夠用力生活家的身分;不拘小節、衝勁十足,卻又能收斂的、細膩的、安靜過日。兩種極端的生活,他都要,兩種他都活得淋漓盡致。

這樣算起來,他比別人多活上了一輩子。他的好友、中華開發金控顧問劉紹樑說:「大偉應該是一百二十歲才走的。」

「人生要邊玩邊工作。」這是他說的。也只有他,工作上可以拿十四座廣告金獎(銀銅獎太多懶得計算),玩也可以從「自由行」這三個字還沒出現的年代,就組釣魚團、露營團、潛水團、蔣公行館團,還自己挖野溪溫泉來泡。極成功事業與極縱情生活原是光譜的兩端,他把光譜對折了,把兩個點合而為一。工作、娛樂、親友、同事,他向來全都攪和在一起辦的。一群同事去苗栗三義提案,他開車,「方向盤要握在自己手裡。」回程,算算季節好像到了,他一吆喝,原班人馬就朝深山裡快速行動,看螢火蟲去。就在同一趟裡,短短幾小時內,案子提了、螢火蟲看了、暴飲暴食也沒忘了。

愛玩的他,在海防還很森嚴的年代,打聽到一個同事家裡,老爸是傳統的老漁夫,就約一狗票人半夜三點跑到宜蘭南方澳集合,管他合法不合法,準備摸上船偷偷出海。誰曉得那時候搞選舉,海防滿滿的眼睛盯著海岸。大家在漁家待了一陣子,看苗頭不對,只好大吃一頓海鮮後鳥獸散。

隔了好久好久,一則廣告創意裡要一副劍齒鯊魚的牙齒。誰知道那種東西要去哪裡搞來啊?孫大偉冷冷的說,不就那位南方澳的誰誰誰家裡有嘛!「ㄟ,你怎麼知道?」「坐人家家裡看那麼久沒看到嗎?」因為玩得用力,所以工作順利,這正是他最神奇的地方。

這種精神完全傳染給周遭的人。偉太廣告業務部副總經理李嘉慧提及,一次去台南某大企業提案,台南嘛,不去買個滷味和超棒麵包怎麼行?結果回程時在台南機場過安檢時,別的廣告公司放上去的都是提案袋,只有偉太的放麵包袋……。「怎麼樣,就是要選我們才有活力和玩興。」李嘉慧挺起胸膛說。

連一輩子過得正經八百、律師出身的劉紹樑都說,被孫大偉感染至深,開始懂得工作裡要找樂子出去玩。「佛祖感化人也不過如此。」他笑說。他號召的朋友,玩都比別人玩得徹底、玩得拚命、玩得學問很大。二十年前跟著孫大偉的朋友就知道,去宜蘭蘇澳的烏石鼻,直上直下陡崖只為釣魚;知道露營要直搗烏來深山,而且絕不來克難清貧那一路,現煮義大利麵、鏗鏗作響的紅酒杯敲來敲去,大家可懂享受的呢。

博上廣告董事長許益謙不是他最熟的朋友,但他從旁觀者角度分析,「放得下」,是孫大偉能夠工作、玩樂皆投入的關鍵特質。「放不下,就不好玩了!」許益謙說,孫大偉和很多廣告人一樣,都有一顆好奇、奔放的心;但和別人不同的是,他能夠隨時轉換開(On)和關(Off),馬上可以從工作中切換到玩樂。玩樂結束後,又能很投入的進到工作中,流暢一如牆上的開關,能瞬間切換。

孫大偉的興趣也兩極到誇張的地步。開過花店的他,熱愛植物,也有綠手指,曾經送過允想廣告總經理曲培棻一個精巧可愛、種在圓形金魚缸裡的小盆景。他做起這種細活一點也不馬虎,要怎麼放土、埋根、澆水,隨口還附贈一堆蒔花養草的學問。

但他這位斯文的前花店老闆圍裙一丟,搖身就像換了另一組零件、另一個驅動程式一樣,立刻投入潛水、騎自行車等耗能激烈運動。拿三張潛水執照、從北京到上海騎個上千公里路。這樣的生活樂趣,即使天生心臟有遺傳性疾病,也不放棄。他的好友、資深音樂人倪重華就常念他,「都快六十(歲)了,怎麼不打打太極拳就好!」

然後一回頭,他又可以慢條斯里的刻起他的木雕來。那種追求速度感的興頭,竟然可以馬上轉換成研究細膩的木紋,要怎麼雕才表現得好。自轉星球出版社社長黃俊隆向他討一把拆信刀,孫大偉說,別急,我還沒磨好呢。黃俊隆說,可是你已經磨一年多了啊。孫說,我真的常常有在磨啊,就是還沒好嘛。大偉愛看書,送給倪重華的最後一本書《當下,繁花盛開》,有濃濃的禪意,充滿正念思考的力量,教導人如何安然過生活。孫對倪說:「這本書不錯,我已經可以慢慢體會那種意境。」

個性上,孫大偉也是兩面兼具。他可以不拘小節,比如說不要大家設靈堂給他,比如說劉紹樑稱讚他蒐藏的刀漂亮,他砰的一下就拿起來送他,也不管那有多珍貴或送刀給人有什麼禮儀顧忌。帶隊出去玩的時候,常常一堆人橫七豎八的亂睡,床上留給老的、小的,他就隨便睡在地上,有時甚至睡到戶外去。因他說:「大家相聚不容易,一定要盡興。」

同時間,他也可以是龜毛得不得了的一個人。像給客戶、朋友吃的點心,他的要求細則可以寫成一本書:樣數要多、分量要夠,要吃到總是剩下一些才叫夠,但又不要多到令人看了就不想吃。水果要切得剛好入口,不要大到要用塞的,或小得叉不起來;切的數量要剛好符合人數,免得多了、剩著讓人不敢拿,少了又有人沒吃到;盤子、叉子這次要用這個、下次要用那種才好拿……,弄不好,就等著遭他天譴。

他認為準備的時候要謹慎、周延、細心,開始享受的時候才能非常盡興愉快,那時就把原則踢一邊去吧。急性子的他,對動作不及他快的同事常大吼:「你吃屎都趕不及熱啊。」但他也是那個突然從辦公室小房間走出來,對著同事表演魔術搞笑的人。

這樣至情至性、從骨子裡熱愛生活的頑童,人生的畢業典禮完成於他的一百二十歲。這回不用市長獎、校長獎,諸多朋友的快樂回憶就是他最大的獎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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