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的況味

我很喜歡日本的古美術，尤其是燒物（陶器），透過習茶，可以深度體驗日本的生活美學。每一年的十一月，我都會去京都參加一個茶會－－光悅會。

光悅（本阿彌光悅，西元一五五八至一六三七年）也是一個茶人、美學家。在京都的北郊，有個光悅寺，裡面有五、六個茶亭散布在楓樹林中。日本人會在五月的時候，把茶放在一個容器裡面，大概到十一月開始研磨，叫「入茶」，有半年的儲藏時間。十一月是日本茶道的新年，在那同時，就會有些茶道活動舉辦。

十一月的光悅會像是茶的博覽會。一個早上你可體驗到五或六種侍茶的形式與風格，當中會展示珍藏的茶道具。從一個掛軸開始到炭火的餘燼，由全日本數十個分會選出五個分會，去布置不同主題的茶室。早上八點就要到場，料峭中楓紅正豔 。一次邀請十個人進去。品茶的氣氛從外面等待時間裡的會話主題已經開始。事實上，茶道從進入那個領域，主人怎麼迎接，從躙口（我戲稱為「狗洞」）進去，整個過程都是氛圍的延續。

非常奇妙的，看似相同的抹茶，味道卻截然不同，茶前的和菓子也有特殊的地緣個性。點心傳到你面前的時候，除了要回禮致謝外，也要跟下個人說：不好意思我先用了。用你懷中的白紙一角，把夾過點心的器具擦乾淨放回去，再用懷紙盛著茶點把它吃掉。無微不至的人與人之間心靈傳遞，正是茶道中的最高境界。茶室中插的花都是一天就會枯萎，傳達「無常」的概念。一期一會，要珍惜當下。事實上，維持茶室是很昂貴的事情，因為「無常」，建材很脆弱。茶會前大規模的維修是不可免的花費。

整個早上優雅的氣氛下，吃了五種甜食，品了五種茶後，他們還會準備便當。便當滋味當然美味，我卻是撐得吃不下了。茶會中，人人優雅的外表下，其實胃是最誠實的。

小檔案＿陳瑞憲

學歷：東京設計者學院
經歷：安藤忠雄事務所、禾力設計主任設計師
現職：十月設計建築設計總監
得獎：當代大中華區最具影響力的５位建築師之一、３次獲亞洲最具影響力設計大獎
重要作品：誠品書店、君品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