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僧語

京都最重要的內涵與生活態度是什麼？為什麼京都的生活總是被極致的事物圍繞？體驗京都生活的關鍵為何？「alive優生活」透過層層關係，在充滿寺廟的京都，找到最有資格回答的人選── 京都的和尚，日本最大禪寺妙心寺旗下靈雲院住持則竹秀南。

在腳下地板會發出喀滋喀滋聲響的古樸日式建築裡，年屆古稀的則竹秀南，對我們的問題時不時幾乎閉眼回答，但聲音總是鏗鏘有力。對於京都生活的內裡，他告訴我們一句令人意外的回答：「腳下照顧。」生活和雙腳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注意雙腳？以下為採訪精彩摘要。

《商業周刊alive優生活》問（以下簡稱問）：京都生活和佛教、禪宗密不可分，禪宗對京都的影響有多大？

則竹秀南答（以下簡稱答）：不只是京都，全日本的生活皆受到禪宗的影響。最剛開始中國唐代傳來的是佛教，屬於較菁英、受高等教育者才能接觸得到的。可是後來中國宋代傳來的禪宗，不立文字，著重心傳及用心體會，市井小民不用了解太高深的學問，也能從中得到心靈的依靠。

從中國傳來的禪宗，強調禪就是心，心就是身體，所以每天生活當中，從起床到每件大小事都是禪。日本有很多稱為道的領域，茶道、花道、書道、劍道等。為什麼稱為「道」？這不光是指技術上不斷精進，還有透過反覆的練習，來表達心的修養的意思。

問：影響京都最重要的禪精神為何？

答：禪，最重要的真理是樸質的生活，除了在精神上的樸質外，更是指自然的形態，不強求，不要有多餘的慾望。總之，就是要知足。京都從以前的生活就是樸質的。像是，平常吃的是茶泡飯，只有在祭典才會吃豪華料理，而且是大家一起分享。

問：一般人如何體會京都這種禪的精神？

答：四個字：腳下照顧。這什麼意思？隨時注意自己的生活舉止，就從腳下非常細緻的事情去調整。我們常會說：調身、調息、調心、調足、調世，就是這個意思。

舉例來說，新進和尚通常會問資深和尚：請告訴我禪的一些哲理？資深和尚不是回答，而是反問：你今天早上有沒有吃稀飯？新進和尚答，有。資深和尚則會說：那你去把碗洗一洗。這就是禪，自己用的東西自己去整理，一切都從日常生活開始的。所以說，從最基礎的腳下去感受自己的心。生活中很重要的是，思考自己身在何方？該扮演什麼身分？

像今天，你們來採訪，我是受訪者，你們是採訪者；而你們在公司雖然是記者，但回到家，就變成家庭的一分子。因為時空環境不斷改變，隨時，都該思考自己相對的身分。

問：我們發現京都對待事物雖然強調簡潔，卻也把事事做到極致，為什麼？

答：日本人相當重視清淨、清潔，在佛教、禪宗傳進來前，日本信奉的神道教，就已經注重清淨，什麼事情都要很乾淨、一絲不苟。這個概念深植日本人心中，也成為簡潔美學的淵源。

問：我們常聽到茶道文化的「一期一會」對京都有深刻影響，該如何詮釋這句話？

答：一期一會，是指重視當下。過去，日本武士特別有這樣的感受，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格外珍惜每個當下。在現代來說，重視當下還是很重要，就像是你們今天來拜訪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再來，當然要把握每分每秒。不只是人與人之間，所有的事情，包括家庭、工作都該如此。此外，把握當下更深層的意義應該是：凡事設想周到、用心安排。

小檔案＿則竹秀南

出生：1937年生
經歷：妙心寺靈雲院執事
現職：妙心寺靈雲院住持、中日佛教友好使者
著作：《東瀛禪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