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俊昊為她量身打造「非典型母親」,金惠子:《非常母親》喚醒我體內死去的細胞
2025/03/28
- 文字 / 新經典文化
《非常母親》、《如此耀眼》、《我的藍調時光》、《比天堂還美麗》……
以壓倒性演技緊扣觀眾心弦的韓國代表性演員——金惠子
本書是演員金惠子演技生涯的自傳,
是關於投入與熱情、感恩與喜悅,
以及「國民演員」、「國民母親」的盛名背後,
站在那無法言喻的虛無與悲傷的生之舞台上的告白。
「對我來說,演戲不是職業,是人生,是我的一切。」
我們心目中的演員 金惠子的演技即是人生
本書是以2021至2022年與演員金惠子長時間面對面及電話採訪、口述、將從未向任何人吐露的一生寫成日記形式的文章、新聞報導、廣播等各種媒體的訪談為基礎,由編輯製作初稿,再由作者重新修正、增添記憶與事實,以此方式完成原稿。就讓我們好好期待,從燈光耀眼的電視劇與四方形的螢幕中走出來的「人類金惠子」吧。
書名:感謝人生
作者:金惠子
譯者:簡郁璇
出版社:新經典文化
※以下內容經授權摘自《感謝人生》,未經同意請勿擅自轉載
每次,都是初次體驗的人生
《非常母親》(奉俊昊導演的電影,2009年上映,由金惠子、元斌主演,講述一名母親為了拯救被當成殺人犯的兒子而四處奔波,悽慘而極端的母愛的話題之作)是繼《美乃滋》之後,睽違10年才演出的電影。
《非常母親》中的媽媽是個生活不穩定的女人。她在鄉下市區經營一家小藥材店,偶爾會無照替人進行針灸治療,以此維持生計。她有個相依為命的兒子斗俊(元彬飾),都28歲了生活還無法自主。這個兒子極度痛恨「傻瓜」這兩個字,雖然智力有些不足,卻是媽媽全部的世界。媽媽總是惴惴不安,無法把眼神從經常闖禍的斗俊身上移開。劇本打從一開始就出現「失了魂的臉」的表演說明。讀到這一句,我的眼神立即變得焦慮不安,會在拍攝現場東張西望,尋找飾演斗俊的元斌,電影中也能看到,直到斗俊走進家門為止。媽媽連睡覺時也穿著襪子,以不動的姿勢躺著。這是為了一旦聽見一丁點斗俊製造的聲響,就能立即跑出去。
有一天,一名女高中生被人用石子砸頭,遭到殺害,整個村子雞飛狗跳,大家不分青紅皂白地指稱斗俊是犯人。斗俊有短期記憶喪失症,不記得那天晚上發生了哪些事。警察把傻呼呼、話都說不好的斗俊當成嫌犯逮捕後,半強迫地取得了自白供詞。
因為沒錢,好不容易才請到律師,律師卻見錢眼開,收走藥材當作報酬後只想草草了事。媽媽完全無法接受這件事,無比善良、不懂人情世故的斗俊不可能犯下殺人這種滔天大罪。她為了洗清兒子的罪名,憑藉動物般的本能發揮了扭曲的母愛。
在沒有任何人值得信任的情況下,她與整個世界抗爭,尋找真正的犯人。眼見斗俊的嫌疑逐漸成為定局,媽媽開始展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最後,她打造出另一名犧牲者。這是無限的愛所造就的瘋狂。緊張與不安逐漸堆疊,從開場用鍘刀喀嚓喀嚓切藥材的場面就流露出讓人神經緊繃的氛圍。
《非常母親》是奉俊昊導演親自撰寫腳本並執導的作品,他曾在訪談時表示,是以我為模型寫了腳本。
「這是為了特定演員而構思的故事,在故事之前先有演員。我想與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金惠子演員一起拍電影,我想著:『假如跟她一起拍電影,能不能拍出非典型母親形象的故事?』那個瞬間故事就跑了出來。若是金惠子演員拒絕不拍,大概這部電影就無以為繼。我並沒有B計畫、C計畫。」
他好奇金惠子在「國民母親」形象的背後是什麼,說想跟我一起拍出「感覺胸口被揍得瘀青」的電影,這與我想要打破過去累積的形象的渴望不謀而合。
1995年MBC曾播出迷你劇《女》,這是一齣收到放送委員會多次警告的劇。在這齣電視劇中,我飾演主角的中年女人將誘拐來的嬰兒當成親生女兒撫養,最後被得知真相的女兒拋棄,發了瘋。她固執地用謊言掩蓋謊言,一遇到威脅,就脫下平時慈愛的面孔,猶如護衛幼犬的母狗般露出尖牙。奉俊昊導演說,觀看這齣電視劇時,突然從我歇斯底里的臉上感受到了瘋狂。
我則是在看過他執導的《殺人回憶》後,心想電影拍得真好,剛好那時白智娟主播打來電話,問我知不知道奉俊昊導演。我提及《殺人回憶》並大力稱讚了他,結果白智娟主播告訴我:「那位導演說想跟老師您合作。」我與奉俊昊導演的緣分就這樣開始了。眾所矚目的導演,還是我欣賞的電影導演特地為我企劃的電影,這對演員來說是極為幸福的事。
某位法國學者曾說:「新人演員展現身材,明星展現靈魂。」演員想要發揮展現靈魂的演技,就需要能引領主題的好劇本與厲害的導演。就算演員想嘗試什麼,只要缺少了這兩項就不可能辦到。
具備這兩項才能的天才導演奉俊昊走向了我,讓我表現出體內尚未釋放出、身為演員的其他面貌。假如不是奉導演,那些火苗或許會直接冷卻,徹底被埋沒。
厲害的導演不會只用演員的既有形象,這樣無法成就新作品。身為演員的我,討厭並拒絕那種劇本或導演。
厲害的導演會拿著名為演員的原料或材料,創造出煥然一新的形象。我認為那即是電影藝術。不只是《非常母親》,奉俊昊導演在其他作品上,也是讓演員戴上新面孔,不,是穿上新靈魂的導演。
初次聯繫之後,每當快忘記的時候,奉俊昊導演就會打電話給我。他會問候我近況,會在我演舞台劇時來拜訪,花了5年時間將《非常母親》中「惠子」的模子印在我身上。奉俊昊導演是將我體內沉睡的情緒喚醒的人。嚴格來說,電影中媽媽這個角色是沒有名字的,她就只是媽媽。這是導演想將「媽媽就是金惠子」的感覺帶給觀眾而刻意這樣做。
最早聽到故事大綱,我就深受吸引,心想:「關於母親,有非常不一樣的事要發生了。」奉俊昊導演曾針對《非常母親》表示:「即便不得不承受道德上的兩難,我也想呈現母性的極限究竟能到什麼程度,一旦母親開始發狂,能狂到什麼程度?」
拍電影時,我對奉俊昊導演提出了一項要求。
「請盡量折磨我,把我推向極端。」
拍攝《非常母親》時,我把這輩子當演員沒碰過的遭遇全都經歷了一次。被摑巴掌、殺人放火,各種事都做了,也受盡嘲弄與侮辱,將自己丟進非常特殊的情境。
《非常母親》是從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的原野紫芒草叢間,一名年邁女人走來,顫悠悠地跳起舞的場面開始。她的表情複雜微妙,看似哀傷,又像在笑。彷彿失去一切的失落舞姿,盡可能抬高手臂、擺動臀部,露出一被碰觸就會放聲大哭的表情,讓觀眾感受到她有著坎坷的故事。這一幕被評為韓國電影史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開場。
我必須跳那支舞,但一開始實在太難為情了。雖然練習了,等到真的得獨自上場時,心中卻有說不出的尷尬。那時,奉俊昊導演為了我,讓周圍的工作人員全都在原野上一起跳舞。鏡頭只拍我,其實鏡頭後方所有人都在跳那支舞,導演與工作人員全都一起跳。然而當導演喊「Cue!」,那些人就再也進不到我的眼底,我只是將身體交給大自然並跳起舞來。那稱不上是跳舞,我就像草葉或樹木般搖曳身體,我想表現出猶如樹葉或風的存在。有一幕是我邊跳舞邊用手遮眼,奉俊昊導演要求我,就算眼眶泛出淚水也要笑。
電影的最後也有和村裡的女人們去郊遊,在觀光巴士上跳舞的場面。導演說我即興跳就行,但就算看起來是隨興地跳,也要好好分配體力才能連跳幾小時而不疲累。聽到我說沒看過大家經常在觀光巴士上跳的舞步,導演甚至讓我親自坐上觀光巴士,見識舞步怎麼跳。無論是身為觀眾或演員,我都忘不了最後一幕。
奉俊昊導演有一件出名的事情是,他從配角到老么工作人員的名字都能熟記,就像他另外將名字抄寫下來默背過一樣。他在現場過度講究每個細節,所以有「奉細節」這個封號。事實上跟這種導演合作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容易。看到工作人員在現場喊導演為「奉細節」,我心想:「假如這個人說要這樣拍,我就得照做才行。」
人如其封號,他是個滴水不漏、找不出破綻的人,宛如觸角準確地伸展到每個位置上,就連少了小小的道具都能察覺到,讓我大開眼界。
電影後半部有一幕是惠子從斗俊手中接過針盒的場面,是惠子掉在另一個殺人現場(目擊斗俊是女高中生殺人案真凶的老村民遭到殺害的事件)的針盒。「怎麼能把這個到處亂丟呢?」斗俊一邊說一邊將針盒遞給母親。接過針盒的那一幕,劇本上寫的表演指示為「無法形容的表情」,我怎麼樣也無法詮釋出那個「無法形容的表情」。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好,我不滿意自己的演技,哭了很多次。即便導演說「OK」了,我也不覺得自己有入戲,甚至暗自心想「因為我沒辦法表現得更好了,導演才喊OK」,內心更加失落。於是我大喊:「那導演親自演一次啊!」喊完就衝出去,還叫導演如果有話要說就傳手機簡訊給我。其實我直到那時都沒有使用手機,是《非常母親》的劇組看不下去,買了支手機給我。
後來,手機馬上跳出奉導演傳來的訊息:「雖然您不滿意,但當世界歡呼叫好時就得接受。」後來我回去,整理好心情繼續「無法形容的表情」的拍攝。那是餘韻最為悠長的一幕。他是個非常體諒演員的導演,對演技卻絕不放水,要是不滿意,他會說:「都很好,但請您再來一次。」相反的,如果拍出了導演想要的場面,就算演員想再多拍幾次,他也會二話不說停下來。他曾指責我:「老師,不要只有眼睛瞪得那麼大。」我只是要演出吃驚的樣子,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我難過得掉眼淚時,導演則說:「請您別哭了。」撞上龐大的演技之牆,讓我好不鬱悶。
奉俊昊導演也記得那次的情況,後來曾在某個場合說:
「老師因為不滿意自己的演技而哭了,就跟梅西不滿意自己踢足球的實力而哭差不多。我就像看到托爾斯泰不滿意自己寫的文句而哭泣的模樣。」
奉俊昊導演說我跟新人演員一樣,老是惴惴不安,就算導演喊了OK,我也會不停反問:「真的OK嗎?」說真的,我始終都是個新人,因為我是第一次扮演那個角色,每次扮演的角色都是我初次體驗的人生。
奉俊昊導演打破了我沉浸於慣性的演技。我們曾拍攝某一幕超過30遍以上,但我們並沒有意見相左,反倒是心有靈犀。奉導演希望我能嘗試各種版本的演法,他把原本可能落於俗套的設定做各種調整,讓我演起來更有意思。拍攝電影的5個月,他不斷帶我去群山、南原、谷城、巨濟、江原道等地,讓我體會到極端的情緒。
第一次拍攝時,相同的場面就拍了18次,到後來我甚至想:
「看來我是真的不會演戲吧。要是我毀了電影怎麼辦?」
導演是超群拔類的天才,他會不斷打造出情境,讓我展現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表情。所以相較於其他作品,《非常母親》對我的意義非凡。
我尊敬奉俊昊導演,他是聰明絕頂的人。雖然至今我與許多導演、劇作家合作過,但他的腦袋已經鉅細靡遺地掌握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沒有任何拿不定主意的部分。每次拍戲時他的指示都是正確的,讓我忍不住邊拍攝邊讚嘆。
剛開始收到奉俊昊導演的演出邀請時,我沒有對身邊的親朋好友提起,就只告訴多年知己金秀賢劇作家。之前碰到其他電影邀約時,金秀賢劇作家會以「電影沒有電視那樣單純」來要我三思,但聽到這次是跟奉俊昊導演合作時,她說:「感覺他是個好導演,這次應該合作。」並未勸阻。
當時我有些厭倦過去電視劇中日常的媽媽形象,甚至覺得人生真無趣。我演了無數次那種隨處可見的媽媽角色,這對演員來說是很令人疲乏的。
我也常想:「現在我在做什麼?我不想再說同樣的媽媽的故事了。」
雖然有許多人邀我拍電影,但角色都跟我在電視劇中演的差不多,我不感興趣。
我一直想演描繪人類多重面貌的作品。人類是多麼複雜的生物啊……假如我是觀眾,也不想花錢去電影院看電視上就能看到的演員表現。
《非常母親》是喚醒我體內死去細胞的電影。奉俊昊導演經常會提出我沒想到的部分,即使想法一致,他仍會點出我的表現哪裡不足。我很高興他點醒了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我。
拍攝過程中,過去僵固、定型的想法或墨守成規的一切都煥然一新。就像開墾土地般,我重新開墾自己,撒下了全新的肥料。我原以為自己對工作的熱情消失了,但透過拍攝走遍全國,我的慢性頭痛沒了,新的熱情與喜悅湧現,令我嘖嘖稱奇。
非常感謝奉俊昊導演,讓我原本只剩餘燼的熱情再度熾烈燃燒。
看過電影的人說,比起母親,媽媽「惠子」更適合「母獸」這個稱呼,但在我看來那個媽媽不是「母獸」,而是「野獸」。要是有人想加害自己的孩子,她會露出灼灼目光、怒吼咆哮,看起來像頭野獸。在遭到殺害的少女的火葬場上,圍著一條花紋圍巾跑去,喊著:「我兒子才沒那麼做!」的場面中,我的眼神就像發了狂似的,我後來看到自己的樣子也嚇壞了,心想我的眼神怎麼會變得那麼凶惡。拍完那一幕,奉俊昊導演要我過去看螢幕,我看著自己發狂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提出請求:
「天啊,這女人怎麼這樣?請把這一幕刪掉,太恐怖了。」
就連我也嚇得不敢再看螢幕,導演卻說那一幕太棒了。
《非常母親》這部電影,是帶著對子女的保護本能足以與野獸媲美的想法拍成的。當媽的人不覺得深有同感嗎?子女不會明白媽媽的生活有那麼激烈。我生下老大後,不知道有多少次擔心孩子的脖子上撲通撲通跳動的脈搏會在睡夢中停止,害怕萬一兒子在我睡著時死掉怎麼辦,怕到不敢移開目光。為了子女而變了個人,是只有媽媽才做得出來的事;只要子女面臨危險,媽媽就什麼都看不見。
人在呱呱落地後第一個學到的詞彙是「媽媽」。有人認為這部電影和至今看到媽媽形象不同,但我認為媽媽的本質是相同的。為了表現出動物般的母愛,相較於理性,我必須展現出更多本能的面貌,體力的消耗不在話下。我必須把歇斯底里又具爆發性的能量融入演技才行,所以拍《非常母親》時身體上比任何電影都辛苦,精神上卻很清明。
一開始拿到劇本在讀時,我覺得它像一齣希臘悲劇,甚至覺得電影中有許多隱藏的意象及潛在意涵。奉俊昊導演曾說:「兒子是懷胎10月才分離的第一個異性,不是嗎?」我認為那是我在這部電影中必須解開的課題,但實際進入拍攝,我的想法變得單純起來。我告訴自己,只要把劇本上有的東西表現出來。那與不帶任何想法去演截然不同。《非常母親》是讓人想把複雜的事物單純地表現出來的電影,我向來都渴望展現那種演技—反過來把複雜的人類心理演得簡單,《非常母親》在這點滿足了我。
我提議邀請元斌來飾演兒子斗俊一角,奉俊昊導演也有此意。我在拍攝現場把元斌當成「斗俊」對待,如此喊他。看著他時,我覺得他和我有許多相似之處。不喜歡到人多的地方這一點很像。他跟我一樣有雙大眼睛,眼眸也差不多,看起來更像母子。他也跟電影中的斗俊一樣,是個「單純到教人鬱悶」的人。
看著斗俊,我的心就好痛。打從讀劇本時,斗俊這個人物就令我心痛,而且還是由我欣賞的演員元斌來演,感受更深。斗俊是個智能不足的孩子,讓人不忍,對他產生感情。斗俊只有一個朋友,是村裡的流氓鎮泰(晉久飾),所以雖然不滿意,另一方面又感激他願意當兒子唯一的朋友。元斌與晉久都是非常善良正直的演員,他們飾演的雖然是智能不足、儼然流氓的角色,但每一刻都展現了出色的演技。
一同前往法國坎城時,元斌說:
「雖然要去參加的是國際影展,但我比較希望去旅行。」
所以我說:
「那我們要不要逃跑?」
我們就是如此相似。
這是我和長期活躍於舞台劇、演技精湛的演員李姃垠首度一同演出的作品,她飾演死去少女的朋友的母親。在火葬場時有一幕必須有人揪住我的衣領跟我打架,找來一票實力堅強、不被我的氣勢壓倒的舞台劇演員。揪住我衣領的場面足足拍了四天三夜,一開始李姃垠演員演得過於強勢而中斷了拍攝,我甚至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口無遮攔、出口成『髒』的人。」李姃垠在這部電影中是配角,但留給我強烈鮮明的印象。李姃垠演員之後在奉俊昊導演的電影《寄生上流》中有讓人拍案叫絕的演出,也和我一起拍攝了《如此耀眼》、《我們的藍調時光》。
黃英熙演員飾演死去少女另一名朋友的母親,在火葬場有一幕是要摑我巴掌。反覆拍了4天下來,雖然電影中只被打了一次,但實際上被打了12次。有打歪而重拍的,也有打得好卻因為其他人NG,結果又重拍的。因為必須用長鏡頭一次拍好,所以拍了這麼多次。
被問到覺得會有多少萬人次去看《非常母親》時,我說自己對數字沒概念,就問了周圍的人最多的觀眾人數,他們說是1000萬人次,於是我就回答說會不會是1萬5000人次,讓大家嚇了一跳(雖然《非常母親》被列為青少年不宜觀看的級別,當時觀影人次仍超過30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