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尚 Style

電影中獨一無二的人生況味,小津安二郎: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

2023/06/27

LINE分享 FB分享

本書為小津安二郎唯一文集,獲小津家族首肯,在適逢這位日本電影巨匠冥誕110歲的時候紀念出版,獨具意義。書中精選39篇小津安二郎在各大報章雜誌上的電影見解、幕後花絮,文字透露出他對電影的愛、拍片時的各種堅持。同時另收15件小津於二戰期間在戰地時與家人朋友往來書信與投稿文字、1篇獨家專訪、小津自評53部劇情作品,極有珍藏意義。

眾所皆知小津安二郎其獨特拍片技巧與平靜的說故事方式,在他去世後深刻地影響了無數後輩導演。《東京物語》在2012年英國影藝學院出品的權威雜誌《Sight & Sound》票選十大影片肯定,358位國際導演評選榮獲影史第一,更勝《2001太空漫遊》、《大國民》、《教父》⋯⋯在時隔60年後的今日,將這部小津安二郎的代表作推上最高峰。小津以其作品中獨一無二的人生況味征服了國際大導們的心。 這位代表日本的國民導演過世後,在松竹電影公司的穿針引線下推出兩次向小津安二郎致敬之作:邀請侯孝賢導演於小津安二郎100年冥誕時完成了《珈琲時光》。山田洋次導演更以《東京物語》家庭故事為原型,拍出《東京家族》於2013年上映。

《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書名: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
作者:小津安二郎
譯者:陳寶蓮
出版社:新經典文化

※以下內容經授權摘錄自《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未經同意請勿擅自轉載

我是電影小導演

中學一畢業,就進入盼望已久的松竹
推開電影院的門,擁擠悶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以前電影院叫做「動態小屋」,在那空氣混濁的小空間裡待上十分鐘就會頭痛,可是聽到宣傳車的聲音時,又無法逕自走過小屋而不入,電影就是具有這種不可思議的魔力。

我在東京出生,在伊勢地區的松阪度過少年時代,看電影成癮。後來,甚至發現偷看學校禁止的電影反而比較刺激,樂此不疲。現代人大概無法想像當時的中學生,除了看電影,也讀《改造》和《中央公論》等雜誌,不時熱烈討論,雖然讀了未必完全理解,但求知欲就是如此旺盛。

那時我也大量閱讀谷崎潤一郎和芥川龍之介的小說。電影只看外國片,雖然有點自以為是,但以前真的輕視幼稚的日本電影。

當時的電影也只是依照劇情表現,根本無法傳達出人的感情。不過,湯瑪斯.英斯(Thomas H. Ince)導演的美國片《Civilization》,讓人耳目一新。

這部鉅作確實非常精采,影像完全吸引了我,我想當電影導演,正是始於此時。

父母希望我上大學,但我完全不想理他們,根本沒打算讀大學。說明白一點,我大概討厭讀書吧!

我懷著不上大學也要闖出一番事業的抱負,因此當電影導演的志向堅定不移。

幸運的是當時我叔叔把土地租給松竹電影,透過這層關係,我中學一畢業,就順利進入松竹的蒲田片廠。

現在說要當電影導演,別人會投以羨慕眼光,非常拉風。但當時那個年代,拍電影可是會被貶為「淪落成那樣的貨色」。話雖如此,依然無法阻擋我的決心。這讓父母非常失望,但我除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外,什麼都沒看在眼裡。

我19歲時進松竹以前,只看過3部日本片,公司高層非常訝異。但是好不容易進來了,也不能不看看以前不屑的日本電影,因此拚命地看。

我是抱著「輪到我拍攝下部片」的心情,所以每部片子都看得很仔細。雙眼緊盯前輩的導戲手法,在腦中摸索自己想做的方式。但我不輕易模仿別人。說我固執的確很固執,這是個性使然,沒辦法。所以,我拍電影沒有師父,幾乎憑一己之力。

如果以為導演總是拿著大聲公對著明星們頤指氣使,那就大錯特錯。我們經常夜不能眠、苦思拍攝順序和場面調度,光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累人。但身在其中,也不知不覺培養出創作的樂趣。我自認天生好強不服輸,才能不向任何阻礙低頭,如今有幸成為自立的導演。

我拍片的習慣
我很喜歡、也很推崇洗練優美的志賀文學。我和志賀先生交情不錯,但電影畢竟是不同領域,我想以簡潔的風格達到那個境地,拍出電影的洗練完美。

雖然有人跟我說:「偶爾也可以拍些不同的東西嘛!」但我說過,我是「賣豆腐」的,「做豆腐」的人去弄咖哩飯或炸豬排,怎麼會好吃呢?結果,這次《早春》的劇本磨了剩三分之一才脫稿,我想7月左右開拍。

我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習慣,總以人和為貴。

雖然有人看我的作品,以為我個性陰沉,但且慢,我可是有能自然展現喜劇風格的爽朗性格喔!

我走我的路
大正12年(註:大正年號始於1912年。)踏入電影界至今已經36年,原來真能靠這條路吃飯啊!若在一般公司,去年就該退休了。我得過許多獎,至於入行的動機?因為我喜歡電影。以前要看電影時就逃學,戴著鴨舌帽溜進電影院,為范朋克(Douglas Fairbanks)、派兒.懷特(Pearl White)等人著迷。我本來就沒有勤學志向,所以當了導演。當時進電影圈,被譏為逸樂之徒,聽起來很墮落。但現在進入電影這一行,已經沒這麼困難。容易厭煩的我,36年來始終走著同一條路,是因為對自己要有責任感吧!

我在昭和二年因為《懺悔之刃》當了導演,那是一部古裝片,但隔年古裝片的拍攝製作就從蒲田片廠搬到京都片廠,所以這是我拍過的唯一一部古裝片。不過,我一直想拍一部寫實的古裝片。現在的古裝片,演主公的都是剃著武士頭、好像《枕草子》裡的人物似地白淨光鮮模樣。可是主公也會有感冒、不修頭髮的日子;或是刀片刮傷、貼著膏藥出場的時候吧⋯⋯

《浮草》是我的第50部作品。我進電影界時正是黎明期,現在已經有了相當大的轉變。我們需要依賴科技部門協助,算是依靠外援的工作。我有自己的做法,而且我仍認為拍電影沒有所謂的文法。因此,我歡迎法國電影新浪潮,也樂見有個性的新人導演輩出。

這50部電影沒有一部是故意亂拍的,因此,問我自信作是哪一部,我真不知如何回答。今後,只要精神允許,我會一邊小酌喜歡的酒,一邊以小津調繼續拍電影吧⋯⋯

關於這篇文章

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