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淦勛 Giyu Tjuljaviya——南迴之子
雲就要翻過山
2025/06/19
- 文字 / 蔡舒湉 Powered by 原住民族委員會
人們如雲,命運如風。就要翻過山的雲,如果沒有風,它就沒有辦法跨過山頭。

張淦勛 Giyu Tjuljaviya
族語創作獲得2022年PASIWALI 大賞競賽與臺灣原創流行音樂大獎,2024年底發行首張族語專輯《雲就要翻過山》,入圍第36屆金曲獎年度專輯、最佳原住民語專輯、最佳作詞人、最佳專輯製作人、最佳新人獎等五個獎項。
父親是排灣族與漢族混血、母親漢族,在臺東市長大的張淦勛(Giyu Tjuljaviya)其實沒有實際在部落長大的經驗,雖然父系流著大武鄉大鳥部落血緣,阿公卻早早搬到屏東縣枋寮鄉居住。何處是家鄉?他說,族語就是小小的行動部落。
「我的童年生活路徑大概就是臺九線跟臺11線,一邊往東海岸,一邊往南迴。」這兩道公路風景也成為張淦勛首張族語專輯《雲就要翻過山》的裝幀意象。當唱盤轉動,音樂驅動族群遷徙、城鄉往返,也傾訴了他無盡的身份跨越。
血統稀釋 疊加語言追尋身份
有別於過去EP探討轉型正義、權威遺緒,張淦勛認為族語專輯更接近他的生命處境。「我是四分之一排灣族血統,很多原住民族朋友說:『你怎麼那麼白?』運動也沒有特別突出,聲音也不高亢,既然沒有刻板的原住民族特徵,我還需要特別追尋、琢磨這個身份嗎?」
五年前,逛街時聽到阿爆(阿仍仍)的〈vavayan 排灣女孩〉,曲風雖是R&B,排灣語卻激起他濃濃的鄉愁。「我是被姑婆帶大的,她常常晚上打電話給在部落的妹妹聊天。原來,語感一直在我身上。族語就是一個行動的小小部落,每次聽到都覺得很安心。」2023年,他參加PASIWALI 大賞,開始嘗試創作原住民族議題音樂,那年他寫下第一首族語歌〈pasiwali〉,流著排灣族的血液創作阿美族語歌,也凸顯一種母語失落。
彼時,病重的父親告訴張淦勛,部落的事可以找從事原音傳唱、採集古謠工作的姑姑張美瑛幫忙。告別式當天,他跟姑姑約定好合作轉譯族語。日後,他詩性的文字也在不同語言下延伸出豐富意境,好比《雲就要翻過山》族語翻作「剛好吹來的那陣風」,英文是「找到我的風」,三語交互闡釋:「人們如雲,命運如風。就要翻過山的雲,如果沒有風,它就沒有辦法跨過山頭。」
〈tjuljaviya 秋芒〉靈感來自於他的排灣族家屋名,意指「紛飛的芒草」(tju-ljaviya),漢字取「火、亡」偏旁感慨與母體文化關係淡薄。〈常綠〉描述從臺北回枋寮奔喪,懷念和閩南人阿嬤一起拜拜的生活記憶,並設定最後一段是閩南語,「因為這樣阿嬤才聽得懂。」
張淦勛稱《雲就要翻過山》是一張很講究緣分的專輯,他不刻意使用原住民傳統聲響或古調,而是用語言文字梳理一直以來的身份困惑。
遷徙中回歸 用減法誠實對話
對張淦勛而言,部落是一個不斷經過的地方,他的阿公在18歲離開大鳥部落,公車司機工作讓他不斷往返在大鳥部落與枋寮之間。握方向盤的人是父親,再後來是他。〈南迴之子〉書寫與父親共乘的回憶——「命運輕輕搖晃/夏天的風它自有安排/雲的消失/不代表離開/會化成大雨回到這條路上」,真摯溫暖而感傷。
就算回到母體文化很艱難,所幸還能依循最愛的音樂一路撿拾答案。作音樂,他用模仿慢慢摸索自己的形狀。最終,精簡和誠實都成為他的解方,專輯歌曲配器精煉到只有電吉他、鼓、貝斯三種聲響,〈Kavulungan 北大武山〉甚至只用到三個和弦,描述原青沒有承襲到文化的原罪,「看不見的最巨大/回不去的最嚮往/沒錯的又為何渴望被原諒?」
完成這張「最像自己」的專輯後,張淦勛也許是翻過山的雲了,身份認同不再是空殼,家人也永遠地活在他的歌裡。
〈Kavulungan 北大武山〉
詞曲|張淦勛 Giyu Tjuljaviya 編曲|大偉 Chelin Liu
製作人|高潮 CJ Hightide(林志仁)
族語顧問|張美瑛 Karuy Tjuljaviya
ku pinaqenetj azua ljavek
記憶中的那片海岸
itja ku sepi azua gadu
夢裡的那座山啊
ku kinalawulavan anga aya aken
我以為我早遺忘
ljakua kamayamayan i qulu
腦海卻不斷重複播放
ika mapacun a kinakula
看不見的最巨大
ika cemikel a savaikan
回不去的最嚮往
ui angata kemasi tjaimadju
而千真萬確 我從這裡來
a sadjelungan nu a ku varung
我那顆沈重的心
kemasi tjaimadju
從它而來
hey ya hi ya, hey ya hi ya (虛詞)
anemanay pazangal a venelic tua sisa tjumaq a kip-pu
訂一張回家之路的車票能多難呢
tima a ika mawqem
有誰不慌張呢
liyawanga cavilj a na sevelic
多年來始終迷網
setjangatjan a i maci
這城市太過匆忙
tjikezem a kipakim tua pasa ljavek
我閉上眼 尋找海的方向
ika mapacun a kinakula
看不見的最巨大
ika cemikel a savaikan
回不去的最嚮往
pitja sadjelung a ku varung
我那顆隨之沉重的心啊
hey ya hi ya, hey ya hi ya (虛詞)
anemanay pazangal a tjumaq
難道回家有這麼困難嗎
madjulu pay madjulu pay
很簡單啊 很簡單吧
hey ya hi ya, hey ya hi ya (虛詞)
anemanay pazangal a tjumaq
回家之路是如此艱難
ljakua ikasa liwlan anga aken
但我不想再流浪了
kumalji a qayaqayam pa sevelic tua djalan
就連候鳥也有迷路的時候
kumalji a qayaqayam pa sevelic tua djalan
就連候鳥也有迷路的時候
kumalji a qayaqayam pa sevelic tua djalan
就連候鳥也有迷路的時候
hey ya hi ya, hey ya hi ya (虛詞)
pazangal a tjumaq
回家之路是如此艱難
ljakua ikasa liwlan anga aken
但我不想再流浪了
ika paka zulj a vudavudas tua viqeviq
就像沙灘留不住浪花
anemanay pazangal a tjumaq? madjulu bay madjulu bay
難道回家有這麼困難嗎 很簡單啊 很簡單吧
ika paka zulj a vudavudas tua viqeviq
就像沙灘留不住浪花
anemanay pazangal a tjumaq
難道回家之路真的這麽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