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胡同聽全世界旅行故事

到北京，忍不住要尋找胡同。往故宮的北側走吧，在中軸線以東，有著元朝時候建立的棋盤式對稱街巷，從北鑼鼓巷走到南鑼鼓巷，兩側就延伸了許多胡同。尤其，南鑼鼓巷因是規畫保護內的胡同區，幸運躲過目前正在北京城內大興土木怪手的破壞。雖然北鑼鼓巷已被咖啡酒吧、服飾店、餐廳進駐，南鑼鼓巷還維持著嫻靜氣質，住在巷弄胡同的老北京人依舊過他們的生活，他們不理不睬的態度，反而使得探訪北京胡同的外來客感到自在。

就在北京一條安靜南鑼鼓巷胡同裡，有著一家有趣的胡同裡的小店，店主是一對有趣的夫妻，他們沒錢、沒經驗，卻愛四處旅行，而且開了這家標榜「對於沒錢旅行和沒時間旅行的人我們還要進行長期的抗爭」的酒吧，「旅行，要錢，要時間；開店，要錢，要經驗，但要太多，反而膽小，無知有時會給你傻傻的勇氣，」老闆說就算旅行中丟了所有家當、只剩一毛錢，打工乞討也要完成旅程。這就是他們所標榜的，這精神傳遍北京內的旅行愛好者。

小店的名字，也正符合這種精神——「過客」。「過客」的大門總是會讓人狐疑一陣，因為大門一旁招牌寫著心理健康中心，走進去前面小院子，擺著幾張木製桌椅，乍看，不太確定那是別人的家，還是傳說中的店。還好，那天中午北京陽光溫暖，所以許多外國客人都選擇在外面小院子用餐，也讓人確定來對了地方。

一盤波菜沙拉、加上起司和清爽橘子醬，點一盤典型義大利開胃菜切片的烤麵包加上番茄丁，品酌一杯咖啡，除了中國人外，這裡交雜的各種語言在北京胡同裡回味家鄉的味道，尤其旅行者在這裡可以找到歸屬感。

「過客」酒吧的老闆小燕兒和小辮兒兩人都是自助旅行愛好者。小燕兒在一九九六年一次蒙古旅行中結識當時領隊小辮兒。學藝術出身的小辮兒和原是在外商工作的小燕兒，因一次拉薩旅遊結識。旅行在他們生命中占很重要的地位，雖然「過客」並無意以「旅行」為主題，但「過客」主人因為身體力行於旅行，也成為最佳的招牌，讓「過客」酒吧從創立至今，也紀錄了來來往往許多雄心壯志旅行者的故事。

小燕兒回想在酒吧成立初期：「我記著一位英挺的中國人一走進酒吧，他無視旁人，大剌剌將他的髒兮兮的背包和鞋子放在桌上，大聲嚷說要將這些東西送給小辮兒，他自稱是職業探險家，地圖一攤，豪氣說自己要徒步旅行從西安走到埃及，後來聽說他在義大利念設計，本身也是個模特兒。」雖然小燕兒說他因年紀和家庭後來半途結束流浪生活，但那種旅行豪情是她很難忘懷的。

「過客」酒吧一面牆上張貼小辮兒的旅行拍攝的黑白人像，其中一張海報是一位歷經滄桑老人正抽菸，從老人白煙裊裊的臉上表現的堅毅，投射攝影者的固執。在九八年時，小辮兒從青海到拉薩，又從拉薩到阿里，到新疆青海時他弄丟身上僅有兩千元和所有行李，山東人脾氣的他氣憤搥著公路地面，但他還是決定繼續往前走，靠著沿途打工完成旅行，小燕兒說起小辮兒「他從不覺得終點是旅行目的地，他去西藏多次，卻不曾走進布達拉宮。」小辮兒不認為有錢才能旅行，他和一群朋友到西安，一位朋友誇口沒錢也能走，結果他們搜括那位朋友身上財物，留他一人在西安，結果他朋友從西安一路打工回來。

環顧「過客」四周，原木頂篷、牆上黑白攝影大幅輸出，滿滿外文書的書架，深刻裂紋木桌、還有用繩子綁的椅子，陶製的餐具。「過客」大大小小的室內設計和家具都是小辮兒一手包辦，「過客」本來是一家心理診療所，所以我們剛找到這地方時，是一個一般辦公室，白色的吊頂裝著幾具日光燈，是小辮兒看到木頭頂篷二話不說就決定要租這地方」，小燕兒解釋為什麼大門還掛著診療所的招牌。

小燕兒說酒吧在設計之初，因為小辮兒藝術家的個性堅持不看其他的酒吧，酒吧內的設計他堅持是自己的原創。為了呈現原有建築物的懷舊，當小辮兒看到木頭頂篷，二話不說把白色天花板拆了，然後自己重新調漆，重現木頭的歷史。

而當平安大街許多老房子正拆遷，小辮兒四處撿拾因拆遷丟棄的殘瓦破門，酒吧內的木窗、門和瓦片都是他撿回來，「很可惜那時候很多很美的舊東西和建築，都讓人隨便丟棄和拆除，」所以小辮兒說在設計「過客」酒吧，他盡量不動原來的格局。毛澤東時代的政令宣導圖騰在現今改革開放的北京呈現一種趣味。在「過客」一面水泥牆像是被撕破一角「當初水泥工人砌牆時，一直交代不要平整，但北京的工人卻不知如何砌牆，最後還是我自己動手。」

雖然小燕兒口說是因為歪打正著才讓他們的店在北京打開名氣，但小燕兒回想起在酒吧成立之初，有時會被小辮兒的藝術家固執氣到哭，「當小辮兒完全把這家酒吧當作他自己的創作，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到營運。」但本來在一家瑞士通訊公司工作的小燕兒，待在大公司的訓練教她實際和考慮周延，「但爭吵就像是吃辣椒，一、兩次你也習慣」，小燕兒辭去讓人稱羨的穩定收入、福利的職位，安心經營起酒吧。

小辮兒的堅持讓「過客」在北京的酒吧獨樹一格。雖然在完全沒經驗下開酒吧，年輕時小燕兒和小辮兒就和一群搞音樂、詩人、專業流浪的人混在一塊，「當時想，開一家酒吧有什麼困難，擺幾張桌椅，進幾箱的燕京啤酒，」小燕兒談起來在那時候不懂，才會十足勇氣開了一間酒吧。原本想流浪的人就從此在北京駐留，留一個酒吧給流浪人停留的客棧。

「過客」是咖啡廳、也是酒吧、義大利餐廳，但許多愛上這裡，主要是愛上南鑼鼓巷的胡同。小燕兒說她之所以在這裡開店，因為她是在北京長大，北京雖大，但北京人的生活卻只在一條胡同發生，「我覺得夏天走在胡同裡，像是一條魚穿梭長滿水草的巷子，兩旁柳樹隨風飄揚，微風吹拂，相當自在舒服，」但可惜這樣北京胡同越來越少了。

的確，採訪完正當傍晚時，南鑼鼓巷的小學生正放學，從「過客」走出，在巷子一家新疆餐館吃晚餐，叫幾串串燒和一瓶燕京啤酒，坐在外面的兩個美國人正說這是他們停留在北京的最後一晚，而我旁邊的大陸人正死盯央台的節目，我想也只有在北京這個地方，一塊錢的新疆串燒和八十元的義大利麵，四塊的燕京啤酒和四十多的馬丁尼才會相遇。老北京人和一群從世界來和中國各地來的過客，在一條胡同裡，看似衝突卻能和平相處。

過客酒吧

地址：南鑼鼓巷108號

電話：010-84038004

網址：www.passby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