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部落當泰雅獵人
追尋台灣特有種
2015/08/03
- 整理 / 編輯部
路線:羅東→大同鄉崙埤村(從阿雄家出發)→中嶺越嶺道→哈盆越嶺道 →福山村→烏來
泰雅獵人阿雄在山裡獵到一隻山羌,喜孜孜返回部落時,卻遇到臨檢:「為什麼打山羌呢?」警察質問。
「我沒打『三槍』啊,我只打了一槍!」阿雄不知故意,抑或聽不懂,換到四萬元罰單,讓他打了好久的零工才還清。
我問他,一隻山羌能賣多少錢?沒想到,他卻正色說:「我打來吃的,不是打來賣的。」
原來,阿雄堅持做泰雅族「傳統獵人」,獵物只打來與族人分享,是不賣的。而他所謂的「傳統」,亦即遵守「祖訓」(gaya)—就像入山,一定會在獵徑入口獻酒,祈求祖靈帶來獵物、保佑平安,歸來時,也要在同樣的地方,感謝祖靈賜予。
我在宜蘭大同鄉崙埤村的阿雄家中,看到木槍、長矛、魚槍、魚荃、鋼珠獵槍、弓箭等,還有黃藤編織的背簍、山羊皮衣、山羌皮衣、檳榔包、竹菸斗、背新娘的椅座等,都是他在山裡就地取材,再從父親或長老那兒學怎麼打造製作的。這些技藝本來是人人都有的,現在卻瀕臨失傳。所以,宛如一間小型泰雅文物館的家就更彌足珍貴,成為他設立「泰雅獵人學校」的教室。
但更大的教室在山上,也就是他所謂的「傳統獵場」—日治時代「哈盆部落」的領域,包括福山植物園和哈盆自然保留區。此次入山,即是獵人學校課程之一。
阿雄在前帶路,說我們走的是日治時代的「中嶺越嶺道」,果然,某些路段仍殘存駁坎遺跡,但路面已縮成獵徑般狹窄,難以想像當年曾是馬在跑的「馬路」,一路直通哈盆部落,再連接「哈盆越嶺道」至福山部落。前者長約二十公里,後者約十二公里,我們預備花兩夜三天走出去。
由於午後才入山,無法到處逗留,我們必須在天黑前趕到阿雄的獵寮,不然會有失足危機,因為中嶺越有好幾段崩塌,必須迂迴繞道,改切獵徑,讓我深深感受到,大自然正在收回失土。但我們身上可背了十多公斤的大背包在走啊(沒經驗,帶了許多無用之物),所以,幾乎是手腳並用,攀上攀下,才勉強跟上身手矯健的阿雄。
就這樣跌跌撞撞了五公里,抵達了藏在柳杉林中的獵寮—實際上是一面大塑膠布,綁在幾根樹幹的斜遮棚。卸下背包後,我們就跟著阿雄去砍材。當柳杉轟然倒下後,赫然發現上面附生著好幾株阿里山豆蘭和白石斛蘭,幸好我們眼尖救下,移植到獵寮旁的柳杉,希望下回來的人有機會看到花開。煮飯時,阿雄突然抓出一隻老鼠來烤,說是他的下酒菜。原來是陷阱捕來的黃金刺鼠。雖然他很慷慨地要與我們分享,但僅有數人試吃鼠尾巴,其餘的,包括被他視為珍饈的心肝腎,通通讓給他獨享。
第二天,我們走出柳杉林,又遇到一大片難以穿越的高大芒草,幸賴阿雄砍路,但我的長袖已然刮到起毛。我們在芒草中走走停停,阿雄不時指出,看似平常的拱痕、食痕,說是野獸出沒的獸徑。多虧他的眼力,我們才能辨別山豬、山羌或水鹿走過,公的,母的,有多大,從何來,從何去。
「不久前有隻母山豬,帶著一群小山豬從這裡經過,腳後跟還滑了一下……。」聽得我們一愣一愣,也蹲下來研究地上凌亂的蹄痕,但看不出所以然,直至他解釋這種認定的理由—某個蹄痕有溜的痕跡,我們才假裝看懂似地讚歎他。甚至他也可從蹄痕判斷動物是否病了,我半信半疑,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觀察力。最奇妙的是,有個地方他特別琢磨了一下,說從蹄痕研判,極可能是幾天前,有隻雲豹追蹤落單小山豬留下的,還將大小形容一番……由於描述生動,讓我們眼睛都亮起來,好像真的看到雲豹了。
下午三點不到,終於氣喘吁吁抵達了獵寮—仍是大遮棚。接著我們分頭砍樹、升火,準備提前晚餐,因為今晚阿雄要帶我們夜獵,看看能否打隻飛鼠什麼的野味烤來下酒。晚餐時,傳來黃嘴角鴞和領角鴞的叫聲,飛鼠的哨聲更是此起彼落,我們戴起頭燈沿溪搜尋,可是找了半天,毫無所獲。阿雄怪說今晚月光太亮了,不易發現飛鼠的眼睛。通常飛鼠只要被探照燈掃到,眼睛就會反光發亮,好像被點了穴道般無法動彈,只能坐以待斃。
隔天清晨起床時,久違的陽光竟然從樹梢灑下來,令人神清氣爽。隨後,我們換穿溯溪鞋,一步一步朝哈盆部落遺址涉水走去,到了哈盆,只見河階台地已成一片叢林,要不是阿雄用開山刀砍路上去,出現了駁坎和石階遺跡,誰知這裡曾有過日治駐在所、蕃童教育所和療養所呢?
探索過遺址,阿雄與我們辭別,折返中嶺越,我們則循哈盆越嶺古道繼續走,這時才開始遇見人。哈盆古道果然如阿雄所言「就像一條高速公路」,整治得很用心,修橋鋪棧道,讓它幾乎沒有升降,途中難免有崩塌、崩壁、倒木,但一路蔥蘢蓊翳,蕨類叢生,走起來賞心悅目,暢快舒適。
想要置身蟲林鳥獸的天地,也許該整治的是人類的心態,才能維持大自然本色吧!
【延伸閱讀】旅遊資訊
遊程花費時間:阿雄安排的行程為二夜三天
旅行難易度:中
特殊旅行配備:輕裝登山。需要頭燈、登山杖、睡袋、長袖(冬天需禦寒衣物)、帽子、乾糧。強烈建議穿長筒雨鞋。雨衣或防水透氣外套。
旅遊資訊:泰雅獵人阿雄(Ashong,吳秉宗),電話:0960-147-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