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尋光　無國界天籟

義大利南方的拿坡里（Napoli）民謠，是上個世紀全球化留下的甜美回憶之一。雖然咱們母語是中文，但是應該很少人不知道「散塔露西亞」（Santa Lucia）、「我的太陽」（O Sole Mio）等溫暖歌曲吧。這些，正是拿坡里之歌。

在二十個世紀前的羅馬、希臘文化影響之下，歌唱，早已與陽光和大海一般，成為拿坡里生活的要素。到了十八世紀，拿坡里民謠更是新歌不墜。拿坡里人才不管他們唱的歌是主流歌劇或新創歌謠（等於當年的流行樂）。只要感人、動聽，不怕沒本事流傳，直到今天。

正因拿坡里民謠傳遞的情感純真、旋律近人，當這些歌在二十世紀初被義大利移民帶到紐約後，旋即征服新大陸。並陸續變裝出貓王版、爵士樂版、阿根廷探戈版。當然，他們也曾說起中文，出現在我們的音樂課本裡……。

可以說，拿坡里民謠是世人最愛唱的幾首「國歌」了。義大利男高音波伽利（Andrea Bocelli）即於冬初推出了最新專輯「義往情深（Incanto）」，收錄以歌詠陽光與大海為主的經典拿坡里民謠，以他那未經學院派雕琢調整的純淨聲音，熱情演繹十來首根植於土地之上、伴他長大的歌。

有些曲子，相信起了開頭幾個音，你也能接續哼唱：

黃昏遠海天邊　薄霧茫茫如煙

微星疏疏幾點　忽隱又忽現

海浪蕩漾迴旋　入夜靜靜欲眠

何處歌喉悠遠　聲聲逐風轉

夜已昏　欲何待　快回到船上來

散塔露西亞 散塔露西亞

（編按：此為古早中文版，與原文歌詞略有出入，但大意相似）

波伽利認為，這是全世界最美的一首歌了。你聆聽之後，是否也自心底湧出親暱的感覺呢？

為了參加波伽利新專輯在拿坡里舉行的國際記者會與演唱會，筆者有幸親臨這首歌的現場。原來，它不是虛擬地名，正是拿坡里古中心區。而那片位於八百五十年歷史之雞蛋堡（Castle dell’Ovo）東方、Nazario Sauro大道前的海域，麗景也不是虛擬的，完全如歌所述。「散塔露西亞」創作於一八五○年左右，近一百六十年時光飛逝，波光依然瀲豔。不遠處，兩千年前毀了整個龐貝城的維蘇威火山，雙峰在暮色中靜靜遠瞰岸邊流連之人，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而山城拿坡里於二十世紀初即建了好幾條纜車線，凡地圖上標示「F」（Funiculá）處便是車站。隨意挑一線往上登高，這場景也有在地民謠可當背景音樂喔。「纜車之行」（Funiculí Funiculá）在一八八○年寫下，慶祝通往維蘇威火山的纜車開通。熱愛義大利文化的德國作曲家約翰．史特勞斯，則曾在交響樂中引用這首歌，保證你聽過。請找到這首「纜車之行」來聽聽，肯定你會說：「原來是這首歌！」

「向上爬，看啊，向上爬，直衝頂上！」哼著這首很能直接振奮心情的進行曲，沒一會就到拿城高處。在街道晃蕩兩下，本想趁天黑前下山，站務員阿伯笑問我打哪來，當他知道我從台灣到拿坡里得花上二十四小時，突然激動抓住我的手，直往站外拉。「妳那麼大老遠來，怎麼能不見見我們拿坡里最棒的夜景呢？」

被他推出站外後，君子重然諾，答應他會去看夜景，就一定要做到。還真要謝謝他強制執行，當我喘著逐步爬上聖艾爾摩城堡（Castle Sant’Elmo）前方，拿坡里山海天合一的壯景，呈玫瑰色調徐徐展開。多少羅馬勇士曾在此進出，多少迴腸歌聲曾在此繚繞。家家戶戶燈火已燃，城堡前，一群男孩踢足球停不下來，一旁傳來媽媽催促回家的聲音……。偉大與凡間點滴並存，這，就是屬於人的拿坡里！

我決定放棄纜車回程，繼續雙腳下山。拿坡里傍山，其街道多呈之字形，或以階梯串聯。而此城南邊就是海，朝著海往下走最後必到岸邊市區。我就這麼走啊走，賞盡無數拿坡里人家風景。由於高低落差，很容易就能見到窗內爸媽準備晚餐、孩子邊寫功課邊等待的光景。市區多是老房子，尋常人家擺設並不奢華，音響也很普通，但這不正是另一首拿坡里民謠歌頌的：

我想要如此生活……

帶著歡喜快樂歌唱

我想要享受山上空氣

因為這樣迷人之處

連一毛錢都不必

（摘自環球唱片「義往情深」專輯之「我要的生活」（Voglio Vivere Così）中譯歌詞）

波伽利說，「這些歌曲中蘊含的力量是如此真實、令人陶醉，那是因為即使經過這麼久時間，他們的靈感起源仍一如初衷、從未改變。」

拿坡里人的靈感起源，即是永遠的樂天知命。這地方從來不是義大利最富裕之處，但只要望望大海唱唱歌，拿坡里人就這麼過了千百年。讀一讀這些民謠的歌詞，其實每首皆情歌，主題都是愛：一種毫不掩飾、真情流露、義大利式的愛。

波伽利不是拿坡里在地人，但這些傳唱數世紀的民謠他從小唱到大。他就是在十二歲完全失明後沒多久，以「我的太陽」榮獲生平第一次歌唱大賽冠軍。擅長撫慰人的拿坡里之歌，陪著他與家人走過崎嶇成長路，正是「黑暗中的天籟」（波伽利自傳名）。而波伽利的媽媽從來不准旁人莫名同情他眼盲的兒子，一切教育以培養兒子自信為原則。今天，當波伽利站在台上，台下的人也只有被打動的份。

樂評人楊忠衡就說，波伽利的歌聲博得廣大聽眾的「愛」。而當一個人的歌聲保住最澄淨無染的人性原質、充滿生命力與靈魂，誰會介意他沒受過正統學院音樂教育呢？

波伽利也非常反對古典與流行音樂一分為二。「當我看見流行音樂與精緻的歌劇演唱開始漸行漸遠，我的心都要碎了。」他說，「經歷了戰爭、饑饉、大移民、以及許多的天災人禍，不管規模大小，都沒有辦法抹去這些歌曲中那種人們渴望愛的天性。」波伽利覺得，越是亂世，越需要歌聲的。「當生活艱苦的時候，聽聽音樂，它會給你前進的力量。」他甚至建議大家聽拿坡里民謠時跟著一起唱，讓心情變好的效果非常棒。

毫不掩飾情感的拿坡里人本來就是有歌當唱一族。在一個繁星高照、無雲無雨的冬初夜，波伽利回到了孕育他演唱事業的重鎮之一拿坡里，為鄉親免費舉辦一場露天演場會。在皇宮（Palazzo Reale）之前的Plebiscito廣場，他和當地的合唱團、曼陀鈴學院（Napoletan Mansolin Academy）、以布拉格交響樂團，一首接一首大方放送。拿坡里人也熱情回應，近萬人經常齊聲開口，彷彿成了交響樂現場伴奏的卡拉OK。

來自各國的記者，也不由得哼起自己母語版的拿坡里民謠。金融海嘯？遠在天邊。就在當下，不同膚色的人，只記得要一同享受這上個世紀全球化留下的甜美回憶之一，溫暖的拿坡里之歌……。

順遊》龐貝古城

如果你哪天有機會到拿坡里來趟音樂之旅，距此城半小時火車車程的龐貝（Pompeii）古城值得順遊。西元62年此城遭逢地震，繼於79年被維蘇威火山瞬間埋葬，只剩斷垣。但眼前所見卻是活生生：麵包鋪、小吃攤中的灶、染布坊的大池、競技場的看台、甚至妓院牆上鮮豔的圖畫原形仍存，彷彿這群古羅馬人只是暫時放下手邊的事離開一下……。出土的古物皆存於拿坡里國立考古博物館，但如果想實地體驗滄海桑田、人生無常，就是龐貝。（文．馬萱人）

必遊》拿坡里當地景點

聖卡羅歌劇院

http://www.teatrosancarlo.it

地址：Via San Carlo 98, Napoli

歐洲現今仍在運作的最古老劇院，建於1737年。波伽利與無數傳奇男高音如拿坡里人卡羅素，皆曾在此演唱。院內金碧輝煌，在波伽利附DVD的新專輯中可先睹為快。

Gambrinus咖啡廳

http://www.caffegambrinus.com

地址：Via Chiaia 1 & 2, Napoli（Plebiscito廣場旁）

蛋糕超優，位置也超完美，一旁即是皇宮與Plebiscito廣場，選露天座，一杯濃縮咖啡的時間即可欣賞不少拿坡里男女風情。

Umberto Pizza餐廳

http://www.umberto.it

地址：Via Alabardieri, 30, Napoli

Pizza正發源於拿坡里，但不一定只能去賣Pizza的那第一家餐廳，只要食材新鮮、現烤，最簡單只有番茄、莫札瑞拉起司的Pizza就非常好吃。這家餐廳當地人愛去，如果您仍需要名人加持推薦，店中連日本作家吉本巴娜娜的簽名都有。 （文‧馬萱人）

盲歌手》波伽利

1958年生，12歲完全失明。

習法律，未曾受學院音樂教育，從在鋼琴酒吧唱歌、參加比賽起家。

歌聲受男高音帕華洛蒂賞識，繼而與莎拉．布萊曼合唱「告別的時刻」一炮而紅，至今已發行近20張專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