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只聽歌聲！原住民古謠背後的生活智慧　

「文化與藝術不能相提並論！」前些日子，一位排灣族78歲的石版屋老師傅跟我說了這句話，至今仍讓我印象深刻。因為老師傅不太會說中文，大多都是用排灣族語溝通，而我和老師傅的對話，除了透過中間人翻譯外，即興的古謠吟唱，是我們最直接的交流方式。

部落跑久了，就會發現原住民的耆老、長輩各個都是寶，更是生活實踐家，但要採訪這些長輩們，除了語言溝通問題外，交談與互動的方式更是大相逕庭。

我問：「Kama（排灣族語男性長輩稱呼），可以請你從那棵樹開始，一路走到石版屋裡面嗎？」

此時Kama沈思了幾秒，用族語跟翻譯溝通，翻譯在跟我說：「Kama問說，他可以邊走邊唱歌嗎？因為叫他一個人傻傻地走，他覺得很不習慣。」我微笑地像Kama點頭示意，Kama才安心地往樹林走去。

就這樣，Kama邊走，邊用排灣族語唱了一首情歌，自然地走進石版屋裡，Kama開始講解排灣族石版屋的歷史及文化，採訪到了尾聲，Kama突然又提出了要求，「Kama說，可以讓他唱一首歌嗎？因為他今天特別盛裝打扮，想要唱一首勇士歌。」

Kama即興地用排灣族古調唱歌，當下我不明白歌詞內容，但從Kama的語調及表情，時而眉頭深鎖，時而感嘆，「中華民國政府來了以後，一切事情都改變了，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我們大家來互相學習，如何做一隻雲豹，沒有想到在我年邁的時候，我還能看見百合花，當大山崩落的時候，才能知道誰才是第一勇士。」譯者講解著歌詞內容。

Kama將勇士比喻為雲豹，百合花指的是山豬，因為山豬的獠牙就像是百合花，大山崩落隱喻是戰場上的廝殺，唯有到最後，才能知道誰是真正的勇者。

歌曲唱完以後，Kama熱情地邀請我們去他家裡吃山豬肉，因為正如他歌曲裡所說的，「在年邁的時候看見了百合花」，說的就是他前些日子利用繩索陷阱，成功獵到了一隻重達一百多公斤的山豬，所以為了證明他是勇士，所以他堅持要讓我們吃到他捕到的山豬肉。

過去我常聽說，排灣族是說話的高手，一首歌，一句話，優美的文字裡，講的是歷史，是對生活感受，也是族群文化的憂愁。臨走前，Kama握著我的手，謝謝我陪他說話，聽他唱歌，從Kama的眼睛裡，我看見文化在他的身體裡流竄，比靜態的藝術品更加真實，更富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