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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地練出磨難抗體

劉柏園第一次極地求生……

2015/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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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抵達北極Resolute基地那天,暴風雪很大,只覺全身發冷,我突然想:我不是贊助商嗎?出錢就好了,幹嘛還自己來走一趟?(大笑)(編按:遊戲橘子基金會負責此次活動資金)

創業以來,我遇到無數挑戰,但那時心情再難過,所處的環境還是舒服的;到北極則完全不同,那是把自己放到一個很惡劣的自然環境裡,看看可以承受到什麼程度!我知道我可以面對人生轉捩點的種種困難,但更想知道它有多強?要在攝氏零下四十度的氣溫行走六百公里,體能之外,心理的強靭度要很夠,我不想看別人做,就是想自己去體驗!

夢魘,失溫與孤單

我們從基地出發後,走了五天抵達比賽起點。大會鳴槍後兩小時,各隊都走自己規畫的路線,所有人都只剩下黑點。

天氣一直都很冷,那種冷很恐怖,像是從身體內把溫度抽掉。我容易流汗,在極地裡一流汗就會結成冰,一到晚上身體溫度便流失(失溫),全身發抖十幾分鐘,這成為我無法避免的災難。

在北極,孤單是會放大的。你問那種孤獨強烈到什麼程度?我想:強到「破表」吧!戴著護目鏡、面罩,說話只有自己聽到,要休息的時候,就和同伴打手勢,除了休息,就是趕路。有時發呆想很多事,竟然一下子四個小時過去了,有時幾分鐘也很難熬。時間長短,真的很主觀。

禁忌,食物與放棄

我們每天趕路,睡覺的時間才四小時。以前,我聽說有人走路走到睡著,那時還不相信,「走路要怎麼睡?」但在北極,我真的走到睡著,就像開車打瞌睡一樣,突然驚醒後,才發現剛剛睡著了!

一路上我一直有完成不了的恐懼感。我們有兩個禁止,一,不談台灣的食物,那會變得很懦弱;二,不談放棄。

嘴裡不說,心裡卻想過,四月十九日,我們要走到起點(walk to start line)的第四天,風雪大到,熱巧克力翻倒在我鞋子上,一下子就結冰,加上其他隊有兩個人退賽,那時,我有放棄的念頭。但想到我回去後,一定會被「損友」嘲笑,還有,如果我沒完成,將來我要怎麼跟我的小孩說這件事?

不是我在意別人如何想,而是我很在意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半途而廢是不對的,我可以因體力不繼而倒下,但不能輕言放棄!就這樣,一路掙扎靠意志力撐下去。

我們只要醒著,就一直開玩笑,回台灣後,發現那些笑話都很難笑。但我們在那個嚴酷的環境裡,必須如此,因為很需要那種親切感,必須穩定它、擴大它。 北極景觀真的很特別,有一次我們越過一座山,山這頭暴風雪很大,但過了山,竟然晴空萬里!還有一次我們過海峽到一個地方,那冰雪壯觀的感覺,讓大家震撼到呆站了半小時,到處照相,後來照片呈現出來的效果,不到我們所見的十分之一。還有,你可以親眼目睹到暴風雪要來,但無處可躲,真的很恐怖。有一次,我們在高壓冰區,看不到出口有多遠一直繞來繞去,像在冰的迷宮裡,回頭看同伴,半個人都陷在冰裡頭。

我在台灣登山,也曾單車環島,旅途中,外在環境還是會「動」的,像是風吹樹會動。但是在北極,什麼都不會動,只有你自己轉頭往左右看,從護目鏡看出去,雪地是橙色的,所以你的大腦判斷,以為外面是暖的,但身體卻很冷。那真的是很奇特的空間,有點像美國人探勘火星的照片。所以,我偶爾會拿下護目鏡,確認自己身在何方。

有一次,我拿下面罩才十分鐘,已經滿臉水泡,義傑幫我看了之後說:「壞了!」我才知道自己臉凍傷了。回想國二時,最愛漂亮的年紀,有一天早上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從此決定,還是好好充實自己的內在吧!所以我早已不在乎臉上美醜,凍傷,就當成是環境給我的紀念。但面罩摩擦著被凍爛掉的臉,就是很折磨!

我有一次我用衛星電話和台北的公司聯絡,台北是攝氏三十度,我卻在攝氏零下三十度的環境下,一切是那麼奇怪!真的,不管各地發生什麼事,地球照樣運轉!

我們速度慢,但終於維持三人的完整隊形走到最後一天。那一天,心裡很激動,距終點前一公里,我們都拚命加速,好像要把所有體力都用完。到終點時,真的很感動,導演楊力州哭了,他說,你們真的完成了!我心想,你怎麼那麼感動?把我的感動都拿去用了?害我哭不出來!(大笑)

出發之前,我本來期待因這次冒險,個人有些改變。但老實說,沒有!只能說,這段難得的記憶,被我珍藏在心中某個角落,也許有一天遇到困境、需要和自己對話,這段曾在極地求生的回憶,會被喚醒,激勵我、增加我面對挫折的強靭度。

這次旅行解決了我出發之前的疑問:我可以嗎?答案是「可以!」我可能還會再去,但不是這幾年。另外,我還有很多夢想,像是,建立亞洲最大遊戲平台、駕無動力帆船繞地球一周……,我希望等我老了,有很多事可以回想。

人生就像在寫一本書,我要我的傳記裡充滿驚喜!

小檔案 _ 劉柏園

遊戲橘子集團執行長
1970年生,台灣百岳攻下20座
06及07年各完成一次單車環島
08年完成三橫一豎單車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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