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薪夫妻旅行全世界

一直以為，要到像阿拉斯加這樣遙遠的荒野探險，肯定是身強力壯的冒險專家才能完成的大工程。沒想到在林心雅、李文堯這對定居在美國的台灣籍夫妻共同著作的《跟我去阿拉斯加》書中，只在《國家地理》頻道才看得到的壯闊冰河、炫目極光、生吃活鮭的大熊……等不可思議畫面，他們全都經歷過，看得我又驚呼、又是羨慕。

這對夫妻在阿拉斯加第拿里國家公園（Denali National Park）有這麼一段宛如電影場景的經歷。在一處苔原，遠遠有兩隻公糜鹿，正以優美又尖利大犄角相互角力。這時在三十多公尺遠處，穿著紅色風衣的兩人，正拿著照相機，屏氣凝神準備捕捉精彩鏡頭。

正當要按下快門時，兩隻糜鹿突然停止對峙，其中一隻大糜鹿臉一轉，大剌剌往這對夫婦方向走來，這驚嚇了安靜埋伏的夫妻，因為大糜鹿是會攻擊人的！就在他們是否要拔腿快跑的決定瞬間，糜鹿停下腳步，目光炯炯盯著兩人看，好像問：「來者何人？想做什麼！」他們迅速連拍幾個鏡頭，側身一步步後退，等退到安全距離，大糜鹿也不再跟來了，兩人才發現，頭上竟冒出涔涔冷汗…。

畢業於台灣大學社會系與地理系的林心雅、李文堯夫妻，在大學時代就熱愛旅行、登山，到美國求學定居後，豐沛自然景觀，讓他們如魚得水，從一九九一年就有計畫的展開在美國的探險旅遊式生活。他們的第一次，是從位於美國加州中部內華達山脈（Sierra Nevada）、著名的優勝美地（Yosemite）國家公園開始。

多數到優勝美地的人，是從公園西側驅車進入，喜歡單純自然風光的他們，卻選擇從優勝美地後山的托魯米平原（Tuolumne Meadow）入山，以徒步健行方式，在海拔一二○○至三○○○公尺高的山野中，整整走了兩天，才看到優勝美地地標之一的半穹頂（Half Dome）圓拱脊背。

林心雅說，當時心情正雀躍，突然天上開始打雷，為了避雨，兩人沿著高達一八一公尺的內華達瀑布（Nevel Fall又稱雪之瀑布）旁的步道往下走，以為到底了，卻又接到另一近百公尺的「春之瀑布（Vernal Fall）」，一路瀑布聲加上雷雨聲，轟隆嘩啦好不壯觀，「就像大自然傾力合奏的柴可夫斯基一八一二號交響樂曲！」這一路迆邐又波瀾壯闊風光，加上美麗暴風雨揮灑出來的氣勢，讓林心雅與李文堯兩人，從此迷上優勝美地。

美麗的大自然，卻也蘊藏許多驚險。有一次，他們與朋友在大教堂湖（Cathedral Lakes）紮營，就在萬籟俱靜、半睡半醒之際，李文堯突然聽見帳棚外有沉重的野獸「赫、赫……」喘息聲與腳步聲，他心頭一驚「是熊！」趕緊拉著林心雅從睡袋彈起，兩人急著打開頭燈，把帳棚內所有能夠敲打出響聲東西，全拿出來當作武器，一面敲一面大聲喊著：Bear, Go away! Go away!「目的是讓熊知道，帳棚裡的人都還醒著！」

「那一分鐘，簡直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好緊張！」想到這段經歷，林心雅仍心有餘悸，原來，熊的鼻子很靈敏，只要聞到有食物香氣，就會受到引誘，如果處理不善，太飢餓的熊甚至會攻擊人類，「最好方法，就是先把牠嚇跑；如果碰到像棕熊這類體積龐大的熊，根本打不過，危急時只能裝死。」對自然生態很有研究的林心雅說，跑給熊追，其實是很危險的。

除了優勝美地，李文堯還最愛到擁有孤絕地理奇景的科羅拉多高原（Colorado）尋幽探訪。這塊雄踞在美國猶他、亞利桑納、新墨西哥與科羅拉多四州、海拔在一五○○至三三○○公尺高的紅岩荒漠，壯闊瑰麗、層堆的岩石奇景，夫妻兩人形容美得像「凝固的波浪」。妙的是，在不同巒峰起落岩石波浪中，又經常發現有長得像漢堡的大岩石塊、或林立如兵馬俑墓地的布萊斯峽谷（Bryce Canyon）惡地，在光線變換照映下，呈現出變幻莫測的魔幻美，置身其中，彷彿是在奇異星球。

旅行要花費很多錢？這對單薪收入夫婦卻自有一套旅遊生活邏輯。「重要是人生的取捨。」為擁有可以自在旅行、爬山、攝影的生活方式，李文堯選擇一個有彈性的工作；為了儲蓄旅費，生活也變得格外樸素，「我們一台二手車，一用就是二十年；吃飯不上館子，自己煮；運動，到免費的公園打羽毛球；旅行，睡帳棚不住旅館…，省吃儉用，旅行的錢就變出來了。」面容青春像個大學生的林心雅，快活談出兩人自得其樂的「變錢」之道。

一九九四年八月，他們更遠征美國「最後的荒野」阿拉斯加。不同於優勝美地的優美四季多樣風貌或科羅拉多嶙峋地形的魔幻炫目，阿拉斯加帶給林心雅與李文堯是另一種貼近心靈、眼界大開的感動震撼！

「我們第一次看到、拍到極光，就在阿拉斯加！」林心雅記得，在第拿里接近極地營區，在乾淨得如同無塵、冷得快要結凍的一個午夜，她和先生首次看到傳說中的極光，淡綠色的光芒，像一位優美的芭蕾女星，踩著別致舞步，婀娜多姿在天空大舞台迴旋舞蹈，「看得我屏氣凝神，眼皮眨也不敢眨一下，深怕一閉眼它就消失了！」我看了李文堯拍攝到的綠光照片，啊，真的不似在人間！

還有一年，李文堯和林心雅又跑到極地區準備拍日不落景象，他們利用GPS系統，選擇到北緯六九‧五度的艾其里克河谷（Aichilik River），學地理的李文堯計算出太陽會在凌晨一點半降到最低點，如果要讓十幾個太陽等距在地平線畫出一道完美弧形，需要縝密計算與重複曝光。

兩人和一位朋友各自拿出相機，以不同角度架設，然後從晚上十一點開始到凌晨四點，三個人各就各位專注看著相機，每二、三分鐘便按一次快門，「熬到凌晨四點，真的又累又渴！」這個疲累經驗，卻換得一張有十一個太陽日不落照片，「很值得啊！」林心雅得意開心的說。

二○○四年，夫婦到阿拉斯加的冰河灣國家公園「Glacier Bay National Park」租了一只雙人獨木舟，藉著等高線圖與GPS定位，就在荒野中滑舟野營八天，沿途聽到狼嚎、看到熊、海豚、海豹、海獅、海鷗，最特別的是，天天都會看到鯨魚。「划舟時，一條鯨魚就從我們身邊游過，鯨魚突然抬起頭換氣，喔，牠的眼睛，像個大盤子那麼大！」林心雅睜著大眼睛精彩的形容。

曾到過東方旅遊的獨木舟店老闆知道他們的夫妻身分時，豎起大拇指說：「你們是這裡第一個用獨木舟探險的台灣夫婦！」「有夢就要勇敢去追，如果什麼都要等到退休、準備好了，那一切就too late!」林心雅肯定、堅定說出自己想法。在這對熱愛自然的探險夫妻身上，生活，真的可以簡單又豐實！

＊林心雅

賓州州立大學環境社會學碩士

1997年成立個人工作室，以文字與影像為大自然說話。

李文堯

賓州州立大學地理碩士

目前任職地理資訊系統研發工作

共同著作：《優勝美地四季之歌》、《凝固的波浪——科羅拉多高原》、《跟我去阿拉斯加》及《不可不思議的GIS－地圖會說話》實用地理工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