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絕鳳蝶的復育天堂

二○○四年春初一個早晨，鹿橋文化董事長鄧維楨在位於苗栗山間的鹿橋山莊醒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滿園的視線幾乎都要被蝴蝶占據，上百成千的蝶翼像因風而起的花絮飛舞，竟然連瀕臨絕種的黃裳鳳蝶都悄然飛在園子裡。這蝴蝶紛飛的春天，他等了十多年，如今，每逢春夏，鹿橋山莊就變蝴蝶谷。

二十年前，鄧維楨在大家拚命擠往城市時，到苗栗買下這六公頃的山坡地。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你以為成就非凡，但第一次進入這座大花園的人，還是很難一眼就喜歡它。

首先，它不夠豔麗，沒有大朵大朵的花；其次，不夠氣派，沒有整排經過造型的灌木。它甚至不夠整齊，你會懷疑園丁在做什麼，怎麼讓三、五種雜草恣意的在同一片空地上開同樂會？

但是要下定論還太早。走近園子深處，一處水面、水下都種滿植物的生態池邊，上百隻的蝴蝶成群飛舞。一靠近，有穿著粉嫩色系有如公主的粉蝶、狹蝶，打扮得鮮豔奪目如貴婦的鳳蝶們，或者披上珠光晚禮服的青斑鳳蝶，百來隻蝴蝶把人團團圍住。看來雜亂的花園卻使人驚豔，「從來沒有同時看過這麼多蝴蝶！」每個人只能這麼驚呼。

瘦高的身材、溫文的談吐，古典文人般氣質的鄧維楨，擁有這座莊園時，原本嚮往的是張潮《幽夢影》般的意境，最喜歡的是風韻不俗的楊柳、暗自飄香的桂花，在窗台前開著小黃花的維多利亞，和最常見的鵝掌藤。怎麼知道苗栗這裡讓它們水土不服，圍繞著水池種植的柳樹，很快接連著夭折，最後一株也在去年完全倒下。維多利亞則造成另一種「災害」，挾其外來種的強勢，很快占據了草地，沒有其他的植物能夠殘存，使得那一個角落的花園景色特別單調。春天到來，原本應該春意盎然的花園，卻缺乏旺盛的生機，「好像成果不佳。」鄧維楨對自己苦笑。

鄧維楨也不放在心上，他樂在栽種新芽的滿足，柑橘、荔枝、玉蘭花……，只要每次他一逛完花市，就有一貨車新的植物被載往鹿橋山莊去，老牌的花市賣家沒有不曉得這號人物的。

「他們老是把賣不掉的往我這塞！」鄧維楨開自己玩笑。不知不覺，園子裡已經充滿各種不同的樹種，改變了這塊地的生態，在那些雜七雜八的喬木下，居然自動自發的冒出了他不知名的野生蕨類、地衣。

例如原本屬意做為草地的韓國草，沒有長得很好，但聚集來了雷公根，連少見的史前植物瓶爾小草（編按：一種小葉類的原始蕨類）都現身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樣也很好。」他心想。

誰知道這歪打竟然正著。植物學家林春吉來這看到他的園子，無比羨慕的說，這裡就是理想的雜木林概念地啊。原來，鄧維楨同時栽種大量品種，原本適合這裡的植物開始存活，這裡逐漸回到苗栗兩百年前最原始自然的生態。

他所欣羨的文人張潮說：「花不可以無蝶，山不可無泉，石不可無苔，水不可無藻，喬木不可無藤蘿，人不可無癖。」在鹿橋山莊已經擁有了山泉、苔石、豐富的水生植物區，和繞滿藤蔓的喬木後，鄧維楨只缺蝴蝶滿園了。

巧的是當初種植的柑橘類植物，就是蝴蝶幼蟲喜愛的食草植物，玉蘭花則是成蝶吸蜜的蜜源植物。在朋友的建議及幫忙下，二○○三年秋天，他開始引進各式各樣的蝴蝶，包括少見的麝香鳳蝶、大紅紋鳳蝶。

然而，想要鳳蝶放心的產卵，必須要有幼蟲喜歡的食草植物，馬兜鈴這種稀有的攀緣植物，是專家們一致的建議。

但種植馬兜鈴遠比他們想像得辛苦。好不容易移植進來，鳳蝶幼蟲卻有種自然界的競爭天性，化蛹之前就把莖啃光，讓其他蝶的幼蟲沒辦法在這裡存活。那個秋季，整片的馬兜鈴死去。鄧維楨連忙緊急訂購一批新的馬兜鈴，希望在來春時能及時茁壯。「真正種秣赴恁吃（真的來不及種給牠們吃）。」鹿橋山莊經理劉秀蘭形容那時的手忙腳亂。

馬兜鈴被運來、種起來、又被幼蟲全數啃光。鄧維楨沒想到，隔年春天，馬兜鈴化成彩蝶滿天回報他。值得了、值得了！放棄夢想中的中國風韻園林，卻成就了一個蝶語蟲鳴的自然世界。 昆蟲學家和攝影家們風聞，幾乎是列隊而至，爭相目睹數十年難得一見的風采。鄧維楨大樂，他開放這個原本只屬於自己的園地，讓預約的人都能親臨，在群蝶飛舞中，體會復育最原始生態的感動。台北理想園幼稚園的一位家長周月卿便說，她在枝頭上看到嫩綠色的薄翅蟬，親眼盯著牠從蛹當中羽化出來，那經驗，是一生難忘的。

鄧維楨走過花園，珍視著每一株開著微小花朵的植物，他們都是招蜂引蝶的功臣。「種這可不是為了人的眼睛，而是為了蝴蝶的肚子。」鄧維楨笑說。

鹿橋山莊不是美麗的花園，卻是蝴蝶的五星級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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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維楨的私房秘技：其實吸引蝴蝶的植物，很常見也很好種，像過年大家常買的金桔類植物就是很好的寄主植物，跟花店或繁殖場要來一些蝴蝶的幼蟲，就可以讓牠們在上面長大了。馬纓丹、長穗木或是繁星花這類花蕊多的品種，蝴蝶都非常喜歡，種在窗台上可以吸引、也可以養活成蝶。需要種子者可向山莊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