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高山村的　惡鬼節慶

位於葡萄牙極北之處孟特辛紐地區（Montesinho）的高山村落，石灰岩地形構成如詩如畫的景致，至今許多古代風俗仍是村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往西南方的斗羅河除了可優閒搭船遨遊，還能在全球歷史最悠久也最美麗的酒鄉品嘗知名波特酒。

瑪莉亞．達．阿旬索．費南德斯（Maria da Assunção Fernandes）屈身對著麵團低語祈禱：「São João Faça Bom Pão！」意思是「聖約翰，幫我做出好麵包」念完後，她用狀如船槳的長木棒將麵團送進柴火烤爐裡，「這是烤麵包的專用禱詞，每烤一塊念一次，也是製作美味麵包的秘訣。」十歲時，瑪莉亞就從母親與祖母身上學會製作手工麵包的絕活，這對任何成長於孟特辛紐地區村落的小女孩而言，是重要的生活手藝。此區在一九七九年被規畫為自然公園，近三百平方英里的園區有許多岩丘，山谷裡有橡樹與柳樹森林，也有許多湍急河流經過，還有約八十個小型村莊，村民至今仍堅守山區的舊有傳統。

「男孩節」（Festa dos Rapazes）是每個村莊不知已流傳幾個世代的節慶活動。每逢十二月底，整整兩天村裡的廣場會被一群未婚小伙子占領，他們穿上碎布拼成的鮮豔衣裳喧鬧嬉戲，每個人都戴上了可怕的面具。這些小伙子捉弄長輩，乘機與當地的女孩們跳舞，在熱烈民謠音樂鼓舞之下，加上沒人知道他們是誰，大家暫時拋開拘謹的姿態。「這真是好玩，」阿瑪衛勒．艾維斯．安陶（Amável Alves Antão）說。平常他都在公園南邊布拉干薩鎮（Bragança）郊區的工作室裡，雕製「男孩節」專用的木製面具。「一定要很嚇人才能達到效果，」他說。

他的工作室裡到處是惡鬼面具，一個個伸出舌頭，蟒蛇纏繞太陽穴宛如長角。阿瑪衛勒是備受推崇的當地藝人，葡萄牙各地都有博物館把他的面具當成重要文化藝品展示，但他說，真正讓他感到愉悅的是看人戴上面具。「保存這些傳統如此重要，這是北方人的特色之一，也是獨一無二的，我們對故鄉感到自豪，傳統讓我們知道自己是誰。」

從孟特辛紐地區往西南前進，在高速公路上驅車不到兩個小時，就來到壯闊的斗羅河，還有全世界最美的酒鄉之一—斗羅河谷（Douro Valley）。斗羅河曾處處是湍急的狹窄河道與布滿岩石的淺灘，只有甘冒生命危險的船伕才敢渡河。一九五○年後因興建許多水壩與水閘，流速放慢後整條河才變得穩重。這條河的源頭在西班牙中部，流了逾五百五十英里才來到葡萄牙海岸地區。斗羅河谷河道蜿蜒曲折，美景處處，兩岸矗立的陡峭山丘，被用乾石堆砌成整齊梯田，生氣勃勃的葡萄藤在田裡搖曳生姿。從水面上看來，整條河谷彷彿變幻莫測的西洋鏡，沿途只見一座座地形平緩的圓形山丘被纏上綠色緞帶，往前方的地平線綿延。

斗羅河谷因生產波特酒而聞名於世，這種紅酒甘甜濃醇，喝起來有點像白蘭地，自十七世紀問世後便風行全球；近年，此區再度因出產干紅酒（Dry Red Table Wine）而出名。斗羅河谷特有的葡萄藤種植技巧，可追溯至羅馬人，他們在此用耗時費工的方式，沿著河谷山坡徒手打造梯田狀葡萄園。從河岸上抬頭一看，只見梯田狀的山丘上，散布十幾間一白如洗的莊園房舍，它們就是Quinta（酒莊）。

杜阿爾特．柯斯塔（Duarte Costa）在一個可眺望諾瓦酒莊（Quinta Nova）的房間裡，他全神貫注，讓含在嘴裡的那口紅酒流往上顎，發出嗖嗖聲響，接著熟練的把酒吐出來。他正帶著一群旅客學習當地那種可創造特有口味的混酒技術。「這種酒用鼻子聞時味道很濃，但在嘴裡卻覺得平淡，」那是一款用二○一一年收成葡萄所釀的酒。他的學員把酒拿起來聞一聞、漱漱口，閉上眼睛體會那微妙的味道。「這種酒的味道不怎麼均衡，所以非常適合跟別種酒混在一起。」

儘管杜阿爾特才二十七歲，卻來自斗羅河谷的釀酒世家。「我們在這個地區生產的東西奇特無比，」他指著窗外那層層疊疊，綿延不絕的陡峭梯田，「這一切都是數個世紀以來先人們徒手打造的，也因此這裡的酒才能帶有獨一無二的味道。」過去他們努力不懈，徒手修剪藤蔓，採收葡萄，維護梯田，如今這種做法仍在谷地裡持續下去。這麼做的理由除了延續傳統，也因為無數藤蔓生長的陡坡，只適合開墾成狹窄的梯田，唯有靠人的雙腳才能行走，機器無用武之地。儘管壓輾葡萄的程序已經能由機器代勞，但斗羅河谷的許多酒莊仍選擇遵循古法。

趁著九月中旬葡萄收成時來此一趟吧！你能聽見山丘上繚繞著工人的歌聲與笑聲，還有節奏輕快的手風琴音流瀉而過，大家一邊喝著美味的波特酒，一邊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