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台上開花，在最美時收掉

攝影家劉振祥二十年來一直為雲門及羅曼菲拍舞台劇照，拍過無數幀羅曼菲美麗的身體曲線，在他眼中，羅曼菲二十年來，一直沒老，對舞蹈的熱情，也從未因生病而稍減，以下是劉振祥從攝影的角度，談他對羅曼菲的回憶：

從一九八七年羅曼菲第一次回國辦個人舞展，我就幫她拍照，她剛回來時，只覺得她的舞實驗性很強。後來她在北藝大教書，我也去拍，看她上課時和學生互動，因為她很活潑，又是很好的談話對象，和學生在一起時，真的看不出她是學生或老師。

二十年下來，我看她沒怎麼老，大概是她心境年輕。

她一直都把生命投入舞蹈，自己編，也詮釋別人的作品。她會把所見所聞編入舞蹈中，例如「醫院裡的春天」，就是她住院期間的經歷。即使生病，她對舞蹈一直沒有忘情，用舞蹈和身體展演的渴望一直都在。

醫院是有病痛才去的地方，但被她轉變成一個可以玩樂的地方。她編的舞通常都洋溢著青春活力，不會讓人覺得她生病，她作品活潑，不是過度憂愁、深沉、不公的怨言。她做化療後，其實也感覺不出身體有病痛，像一般常人沒法做到，肢體可以達到的線條高度，她都可以做到。

第一次拍「六四」（後更名為「輓歌」），林懷民帶她來，我拍的時候，她只做幾個轉的動作讓我抓舞者身體極限的感覺，那時我只覺得，舞者的身體真美。後來去看表演，才知道要轉那麼久，那真的是自我挑戰的極限。

另一次印象較深刻的，是香港編舞家黎海寧編的「女人心事」，那時羅曼菲在浴缸裡照鏡子，周圍都是樹葉，她穿著肉色緊身衣，把樹葉灑出來，台下看起來像是裸體，看到以她的年紀、經歷，已可以舞出女人四十的心情。如果是年輕的舞者，就沒有那樣的感覺。

對一個攝影者而言，看到美麗的身體詮釋舞蹈總是快樂的，我更喜歡看她跳舞。舞蹈課堂上總是教舞者：舞蹈的生命要在舞台上開花，也要在最美時收掉。而攝影師在拍的，也是那將要「粉身碎骨」前的一剎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