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鏡頭探索生死 謝春德展現平行宇宙

一個攝影展要如何超越視覺的純粹，形塑多重感官體驗？在知名攝影師謝春德最新的個展《天火》裡，你將越過山的稜線，走入修道院，穿越布幕長廊，佇立水池邊，在茶香和詩吟中，體驗五感交鋒的衝擊。

這是謝春德費時十六年，交出的恢弘作品。這幾年，他幾乎集中心力投入創作生涯中最重要的系列作品「平行宇宙」三部曲，做為首部曲，《天火》同樣將謝春德最出名的「編導式攝影」，發揮得淋漓盡致。

拍攝前，他會繪製草稿，再精心安排場景畫面，最終後製生成宛如電影停格畫面的深刻影像。這三十四件大尺幅作品，意象猛烈，張力十足，每個畫面都足以震懾感官，每項細節都誘人一探究竟。

已近古稀之年的謝春德，至今仍有無窮的創作活力。他十九歲就以前衛、超現實的風格，舉辦第一次個展。二○一三年成為台灣首位登上歐洲藝術電視台Arte紀錄片專題的個人創作者。

觀展猶如穿越時空

《天火》的創作起源自謝春德的瀕死經驗。二○○二年，謝春德第一次和他的登山導師、素有「登山怪傑」之稱的李小石，登上海拔三千七百多公尺的南湖大山。原有高山症的他在攻頂下山後，因慶祝喝了一杯酒而休克，「那時好像進入一個時光隧道，周圍都是黑的，有一道光出現，我跟著它一直跑、一直跑……，永無止境。前面好像有一個人在迎接我，那個人就是我，但我不想去，回過頭想跟親人告別，這一回頭讓我醒過來。」

坐在工作室裡，謝春德談起十多年前的瀕死經驗，依舊歷歷在目。此後他開始思考關於生命、死亡和宇宙的意義，他所說的「平行宇宙」即為多重宇宙，但這些宇宙並非獨立個體，而是不斷交錯重疊。他認為平行是一個「動詞」，只要轉念即能穿越時空，「我們以現在的樣貌活在這個宇宙裡，但同時也以不同的樣貌活在其他宇宙裡。」

規模巨觀的《天火》，之所以結合不同空間元素，正因此而來。謝春德特意在展場打造許多「空間中的空間」，稜線、修道院、水池、布幔長廊……，「藉由不斷穿越，跟每個空間發生對話，了解生命無所不在。」

洞見毀滅與新生

因著對生命的探索，《天火》許多影像創作，都帶有一種儀式性。比如單腳走鋼索救出小孩的母親，象徵生命初來世界。為了真實呈現母親既緊張又興奮的飽滿情緒，謝春德特意找了走鋼索的訓練場地，在安全防護下，請模特兒帶著小孩踏上鋼索，「這不能假，否則情緒跟感覺都不對。」

又比如五人躍出水面，優美的身體曲線，正好組成一個完美的圓。謝春德指著手稿說：「畫這張圖的時候，我一直想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句話，生命就是這樣不停旋轉。」他請來跳水教練，指導跳躍弧度，整整拍攝兩晚才完成。

還有在西藏聖湖納木錯上，白色犛牛拖著漂浮紙人涉水而行，好似沒有靈魂的軀殼。以及提著自己頭顱的泰雅族勇士，穿越時空與觀者相見。「我們只是生在這裡，將來也會到別的地方，所以不用眷戀生命，也不要害怕死亡，只要珍惜活著就好。當人超越死亡時，慾望也會不一樣，這世界就有改變的可能。」

這也是謝春德把展覽取為《天火》的原因。燎原之火雖是毀滅，但也為萬物帶來新生契機。《天火》展示的生命旅程，沒有終點，只有轉化與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