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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手磨手 一張桌十年功

【世界木工大王】

2015/08/18

  • 文字 / 林黛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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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森平房製作的高腳櫃,就深深被它的線條比例所吸引。它的四隻櫃腳自信的由下往上延伸,然後以有點俏皮的微彎方式收頭,高難度的工法則出現在櫃體與腳交接處──櫃體底座與腳的交接處,是沒有外顯交錯的,難度甚高!

這個高腳櫃給我的感受,好似一個睿智而經過生命歷練的老人,正調皮的對著你溫暖微笑。

另外一款長條型原木凳,則讓人不禁佩服森平房因材形制、慧眼識好木的潛力。他將學長創作剩餘的邊皮板材,在保留其粗獷與不對稱的原形同時,以輕度但關鍵的方式加以修飾,造就出舒適好坐、又獨一無二的原木凳。

森平房,正是第34屆「世界技能競賽」家具木工職類的金牌得主,目前則是「懷德居」木工實驗學校的老師。不同於傳統印象中,木作名匠都是七、八十歲老師傅,森平房竟然是六年級生。是什麼原因、怎樣的努力,促使他在20歲出頭就得到國際金牌呢?

森平房本人的答案非常坦白:他想藉此念大學。他就讀台灣優質木匠的搖籃──台東市公東高工木工科時,老師黃俊傑就曾幫他報名選拔國手的「全國技能競賽家具木工 組」,要獲得冠軍才能參加世界技能競賽,不過那次森平房沒得到資格。既然如此,他面對現實,一來等當兵、一來想著該去哪裡補習升二專。後來,是他的恩師黃俊傑建議,與其沒事等當兵,不如再考一次吧?「若代表台灣拿到世界金牌,可以保送大學喔!」

對不善念教科書的森平房而言,上大學對他而言比登天還難。如今,可以透過金牌來保送升學,森平房願意再搏手一試!然而,機會僅剩一次。世界技能競賽22歲以下青年才得參加,當時剛滿21歲的森平房,必須在得到台灣國手資格後、同年出國參賽得到國際金牌!

黃俊傑將森平房送到台南官田的南區職訓中心,接受老師徐鎮生的密集嚴格訓練。森平房說,徐老師的話不多,但是句句當頭棒喝。有一次他看到森平房跟同學在嬉鬧,他只說,「你不是要來這裡玩的。」這句話,既有責備又有鼓勵,至今森平房仍沒忘記。

老師的責備其實另有目的,主要是希望森平房在做木作時,需要完全的心靜與專注。曾經有同學邊做邊聊天,忘了裁切機台還在運轉,就把手放到台上,當場手心被血淋淋的刮下一層皮。再者,做木作時靜下心來,才能感受到木料的質感、紋理,成功做出精緻的作品。

魔鬼訓練下,森平房果然得到台灣國手資格。一九九七年七月四日,在教練徐鎮生的陪伴下,他接著與來自世界四十多個國家的木作好手,在瑞士聖加侖(St. Gallen)參加世界技能競賽。他還記得,參賽者得做出一.二公尺高的櫃子,材料是橡木,每個參賽者拿到的圖、材料等都是一樣的,「必須在三天內做出來。」這簡直是日本節目「電視冠軍」場景。

由於給的材料是剛好的量,只要一片切壞就沒希望,因此不能有任何出錯。加上木作本來容許的誤差就必須控制在○.五公厘的範圍內,森平房動手前腦子裡抽象而縝密的幾何圖形思考、運作,可想而知。

而世界技能競賽的評分方式是很客觀的,每位帶學生參賽的教練也就是評審,指定做出的櫃子細節皆列出來,包括畫線、面板、抽屜、底腳等,每項分數加總即總成績。當然,那年全面表現最完美者,就是森平房了。他因此保送台北科技大學,並成為當時還在此校工業設計系任教的林東陽的學生。

可惜的是,大學畢業後,森平房不再碰木工了。他當時的認知是,木工只是幫助他拿到大學文憑的工具而已。他轉做室內設計,當時房地產景氣好,接了不少案子。不過,在案子過多、業主又常自居花錢老大的狀況下,森平房理想中可以自由發揮的室內設計,並沒有實現。「當時我已經看不到自己。」

之後,森平房又做過家具廠商經理等工作,直到老師林東陽找上他,邀請他來懷德居擔任老師,並在這兒與公東高工、台科大學長林彥志等人合作研發、製作以台灣原產木材為料的創新家具,接受客戶訂製,他才重拾中斷的好手藝。

他不但重拾木作,也在懷德居真正安身立命了。對得過世界金牌的森平房而言,之前他雖待過某家走極簡禪風的家具公司,但那樣的家具造型太粗獷、工法也太容易達成。他更渴望了解各種木材想表達些什麼、什麼樣的紋理適合表現什麼樣的造型、北歐等地的木家具大師如何突破傳統力學、日本工業設計師如何營造出不平衡的平衡美學,他想要揣摩巨作、然後自己創作!

慢慢的,原本只是副業的懷德居工作,成了主業。這位世界冠軍終於確定,木作工藝是他這輩子會一直做下去的事了。森平房謙虛的說,目前他還沒有完全原創作品,但他期許將來能創出俐落優雅、有自我風格的高腳櫃系列。這是他最喜歡的家具樣式,「高腳櫃站在那兒,就像個人一般,很有自己的樣子。」他也希望將來台灣人家都能欣賞精緻手作的台灣原木家具。

這不會是立即見效的志業。森平房自己爆料,就連他的親姊姊,仍在買一個兩千元的貼皮鞋櫃,兩年後壞掉再買一個,十年下來也花了一萬元。早知如此,何不最初就買個好一點的鞋櫃、用久一點呢?

不過,願意花上一年半載、等待森平房與林彥志等人件件獨家、慢慢手製的懷德居家具之伯樂,總算越來越多──這意味著,如果你現在立刻打電話至懷德居掛號,等到金牌手藝製作的台灣原創家具送到家中的時間,會越來越長。森平房世界金牌到手至今12年,終於肯定自我,也受人肯定了。

*名師親授不刨不成器

木家具手作過程繁瑣,每個步驟都需長年練習。其中關鍵的步驟之一是「刨」,設計草圖畫得再美,若木材沒有刨好,也無法呈現。刨材料正是森平房感到最自豪的技術。

首先先熟悉鉋刀與木材接觸的觸感,必要時得先調整鉋刀,然後抓出角度,兩手力道均衡而穩定的推出鉋刀,慢慢刨出完美線條。森平房表示,木頭越小就越難刨。他主要使用四種鉋刀──大鉋、小鉋、牛角鉋、R鉋,大鉋用來刨出大致形態,小鉋則用來修飾的更加精緻,牛角鉋及R鉋則以刨出滑順的曲線為主。

*世界技能競賽

International Vocational Training Competition,簡稱IVTC。2001年之前名為「國際青年技能競賽」,每兩年舉辦一次。就像是工藝、技能界的奧林匹克,各國都會指派表現優異的22歲以下青年出任國手,代表參賽。

*呈果

這是2000年森平房參加小木器設計競賽獲優選獎的作品。以含苞待放的鬱金香為靈感,以木條拼組編織的手法,做成這個可270度開闔的托盤。盛開時容量極大,闔起時方便收納。且由開闔的角度,可看出花朵不同姿態的美感。(展開30W×35H、闔起20W×35H,文‧李莘于)

*森浪

此花旗松矮櫃為森平房自己設計製作。以海浪為靈感,彎曲的腳座象徵大浪,突破傳統櫃四腳站立,以類似明式家具條几造型的厚板代替,櫃門則是小浪,片片木條以編織的手法膠合拼組,產生波浪動感。最後本色塗裝,紋理筆直的面板凸顯選材之講究。(180W× 49.5D× 45H,文‧李莘于、圖片提供‧懷德居)

*原木凳

森平房心儀日本工藝大師渡邊力(Riki Watanabe)所設計的長凳,剛好發現學長林彥志有一片剩餘的邊皮板材,是珍貴的台灣桃花心木,故決定保留原有姿態,成為狀似鱷魚的半室外舒適長凳。(183W×46D×45H)

*翹頭家具——椅凳

黃燦陽設計,森平房製作。兩側上揚的椅面,如同中國傳統木建築的弧形屋頂。(69.5W×34.5D×42~47H,文‧李莘于、圖片提供‧懷德居)

*高腳櫃

原作由俄羅斯家具名師James Krenov設計,森平房看著這只高腳櫃的照片足足七年,才動手揣摩。「只有實際跟著做,你才有辦法知道大師們在想什麼!」沒有尺寸圖,比例、接榫全靠目測,他採用楠木與銀樺兩種台灣樹材,一個多月就做出來。不過,森平房老實說,櫃身因接榫仍不完美,偶會搖晃,他打算再做一只接榫不同的櫃子,繼續深度瞭解大師的設計秘密。(86W×28D×140H,圖片提供‧懷德居)

小檔案_木工王森平房

1976年,台東縣東河鄉阿美族村人
1997年家具木工職類冠軍
現為家具設計、工藝家、 懷德居木工實驗學校教師。
關於木作:每種樹材及木結構都有不同感觸,要讓它們美好的融合一直是我追求的。

哪裡訂?懷德居
地址:台北縣林口鄉嘉寶村2鄰5號
電話:02-2609-9458
網站:hdg.tosaint.com
簡介:由台科大教授林東陽於退休後所成立,包括家具知識館、家具體驗館及木工實驗學校,提供學員從知識、理論到實作、創作的經驗。懷德居的老師(如森平房、林彥志)在教學之餘也致力於創作,並接受木家具訂製。
消費:以190W×90D×72H尺寸的桌子為例,訂製價約8~15萬,依所選材質而異。等待時間也依老師的排程而異,至少需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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