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老智慧遇見現代科技 全球原住民族的永續解方
2025/12/03
- 文字 / 葉于甄 Powered by 原住民族委員會
當「老智慧」遇上「新科技」，真正強大的並非二擇一，而是融合兩者的力量。
當天氣愈來愈熱、極端氣候愈發頻繁，面對日益嚴峻的環境難題，除了現代科學的方式，祖先們流傳下來的古老智慧，也能應對今日棘手的環境問題，成為破解困局的重要力量。從澳洲燃燒的森林，到北極融化的海冰，當祖先們與山林、自然和平相處的智慧，遇上當代科技的力量，能為人類應對氣候變遷、生物多樣性喪失等難題，開闢創新的永續路徑。
每年夏季，澳洲的森林野火總帶來無情的災難，吞噬家園與自然生態。當全世界苦尋抗火之策時，澳洲原住民族早在六萬年前就掌握了名為「冷火」（coolburning）的應對之道。就像「用魔法對付魔法」一樣，這看似矛盾的「以火防火」之法，如今已成為澳洲應對森林大火的關鍵工具。
澳洲原住民族的魔法 降低山林野火
每年3至7月的旱季，部落長老會帶著年輕人，在夜間和清晨時刻進山「種火」，利用土壤濕潤、有夜露的時段，進行低溫燃燒，他們只燃燒地面灌木叢和草地，嚴格保護樹冠不受損害，這就像是替森林「理髮」，定期清理容易助燃的枯草，待真正大火來襲時，便沒有足夠的燃料讓火勢蔓延。
起初，澳洲政府的科學家對這種「放火燒山」的做法抱持懷疑。後來，政府不僅認可這傳統智慧，並將其納入國家防火政策與國家碳信貸計畫，每年為澳洲政府帶來9,500 萬澳元的碳信貸收入。目前已有32 個原住民族部落管理全澳2,200 萬公頃的土地。他們將祖先智慧與直升機、衛星監控等現代科技結合，打造出全球最有效的防火系統。
澳洲「冷火技術」的效益
透過衛星監測與電腦模擬研究發現，採用冷火技術的地區，嚴重野火的發生機率降低85％；同等面積的受控燃燒，產生有害煙霧僅為野火的17％。在金伯利地區（Kimberley），四個原住民族部落管理著約四座夏威夷群島大小的區域，這裡大規模野火發生次數從幾乎每年發生，銳減至十年內僅一次，成為冷火技術應用的成功典範。
因紐特人的「讀冰術」 守護北極海冰家園
世代居住在北極圈的因紐特人（Inuit），不僅要對抗嚴寒，更需要憑藉對海冰的豐厚知識在極地生存。因紐特人的海冰知識被稱為「InuitQaujimajatuqangit」（IQ）， 意思是「因紐特人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事情」。他們擁有一套獨特的「冰語詞典」，在因紐特語中，約有65個詞彙描述各種類型的海冰，每個專有名詞都精確對應冰的特定型態、厚度、年齡和狀況，涵蓋新冰、薄冰、年輕冰、一年冰和多年冰等詳細分類。因紐特人還能運用多感官評估冰況：用視覺觀察冰面紋理、顏色與形狀；用聽覺分辨冰面發出的聲音；用觸覺檢測冰的厚度和質地。同時結合風向、海流、動物行為等評估環境風險，精準掌握海冰的季節性變化模式、潮汐海流影響，以及如冰縫、裂隙等危險區域的分布。
世代居住在北極圈的因紐特人，不僅要對抗嚴寒，更需要憑藉對海冰的豐厚知識生存。
然而，氣候變遷正威脅這片家園。科學家預測最快在2035年，北極夏季可能將完全失去海冰。為了守護家園，因紐特人主動與科學家合作，結合傳統知識與現代科技，以因紐特知識為基礎的氣候學方法，發起「SmartICE 計畫」。
他們共同開發可拖在雪地車後面的移動式「智慧雪橇」（SmartQamutik），實時測量冰雪厚度；還設計出固定式「智慧浮標」（SmartBUOY）， 插入海冰中能測量空氣、雪、冰與水溫度，這些設備監測蒐集的數據都會回傳到SIKU.org 網站，生成詳細的冰厚度地圖。
因紐特人與科學家合作發起「SmartICE 計畫」，開發智慧雪橇和智慧浮標監測數據，生成海冰地圖。圖片提供／ SmartICE
在「SmartICE 計畫」中，更為年輕科學家提供技術支持與培訓，如學習操作感測器、解讀衛星影像等，以掌握工具儀器，繪製海冰地圖。整個計畫由因紐特人主導，目前已擴展到14個北極社區，僱用超過35名因紐特青年，在保護傳統文化的同時，也為全球氣候科學研究貢獻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臺灣山林的「守護者」 狩獵文化的永續新生
過去臺灣原住民族狩獵行為曾被認定為違法，是因人們將其與森林保育對立，卻忽視原住民族的狩獵文化權，以及背後蘊含的豐富自然生態知識與傳統智慧。
以魯凱族為例，魯凱族獵人會將獵區分成好幾塊，每次只選一塊區域狩獵，其他區域讓動物安心繁殖，這種「輪獵」制度保障動物族群生態的平衡。數據顯示魯凱族的陷阱區僅占整個獵區的9.3％，90％以上的區域為「天然保護區」。透過科學方法計算發現，水鹿、山羌、臺灣獼猴的族群數量持續增長，印證了傳統狩獵是具有永續性，與當代永續理念契合。
自2017年開始，林務局與部落攜手合作，推動「狩獵自主管理計畫」，融合現代科學監測技術與傳統管理智慧。2020年， 東埔部落82位獵人拿到臺灣首批「獵人證」，他們需要掌握傳統獵法，還要學習生態知識、法律常識與槍械安全，從獵人蛻變成兼具傳統智慧與科學素養的「山林博士」，既守護傳統文化，也保護自然生態。
現在， 這些「科技獵人」成為政府的合作夥伴，他們用GPS記錄傳統獵區邊界，靠紅外線相機監測動物族群，以科學方法計算可持續狩獵數量。這些數據不僅能幫助部落自主管理，確保狩獵符合永續原則，還能為科學研究提供寶貴資料。此方式延續狩獵文化，更將其轉化為基於科學數據的永續實踐，守護山林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