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間的教堂小旅行

台灣最典型的鄉村風景，就是油綠色的田間，冒出橘紅色兩簷彎翹的寺廟建築屋頂。但單車達人王比利說，從花蓮縣瑞穗到玉里之間的一九三縣道，遍布在這片碧藍天空下、伸出於青綠色梯田間的，卻是微泛灰白的十字架。東岸原住民的信仰之中，藏著完全迥異的風景。

跨上我的小摺，從純樸的瑞穗火車站出發，我們要去尋找地圖上沒有的古老原民教堂。

第一座遇到的瑞穗基督長老教會，就在出發後兩百公尺的路邊。新建的教會就在旁邊，但仍然忠實的保留了舊時的教堂。磨石子壁，米白色的木門，箭鏃尖般形狀的玻璃窗，它似乎從未改變。我側耳傾聽，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會聽到司琴踩著木製風琴的古老樂聲。

橫過瑞穗大橋，秀姑巒溪在此彎了一個大彎，市區的風景消失，我們正來到海岸山脈與中央山脈間，左右都是梯田的縱谷平原上。

這一季剛結出的淡黃色稻穗，讓細尖的濃綠稻葉，在高聳挺拔的山脈下，默默低下了頭。一畦一畦高低錯落著的梯田，風一吹便製造出一波一波有層次的黃綠色稻浪。那景象，換個顏色，簡直就是北海道富良野的薰衣草田。

忍不住誘惑，把車騎進田埂間，夾道及腰的稻浪掩來，就快被融合進大片柔和的黃綠色裡。牽著腳踏車，就差一件可以隨風飛揚的飄逸長裙，浪漫到感覺自己像是偶像劇裡的女主角。

過足了癮，把染了泥的小摺拖去鄰近的派出所……唉，不是要報案啦，這區域內的派出所，自家招牌下都掛起大大的「鐵馬休息站」字樣，要洗車？要喝茶？警察不擺架子，只忙著服務你。剛來到這裡的外地警察，還跟我們閒聊起，他最近第一次去附近保護採西瓜的經驗。

往前走，我又發現用馬賽克拼貼出牆壁的老教堂。過去那種樸實、淡雅的配色，不管是綠、是棕、是藍，仍總是接近大地色，和主要的小顆小顆淡黃色馬賽克，搭配成親切不失端莊的外形。和近來顏色總是嚇人一跳的鮮豔磁磚，明顯有年份和時代背景的差異。



連續踩著腳踏車尋獲了幾座老教堂，我們很有經驗的，抬起頭來往一九三縣道的兩旁的空中，搜尋不太起眼的十字架。

有時十字架幾乎埋沒在山坡的住宅區中，我踩動我小輪徑的摺疊車，不太費力往有點坡度的小徑上騎去，輕鬆愉快的找到了隱身在坡道上的教堂。

有時明明看到了十字架，但山坡上的小道複雜，怎麼也鑽不到正門口，直闖進了當地居民的後院，或是打擾了他們街坊鄰居的隔道對話，他們卻也大方親切的笑著指路。附近最小的一座松浦教會，就在我們一陣亂闖和問路中到達，這時候，明明是很單純的紅屋頂小屋，也叫人感動得不得了。

斜坡上的教堂，直讓我想起年初到北海道函館看到的著名景象，但當時用兩腳逛那積雪的道，走到腳快斷了。騎著兩輪小摺，不論是乘風在小坡道彎來彎去，還是直線朝天際的十字架衝去，都有樂趣，也輕鬆得多。

老教堂多半已經沒有在使用，偷偷闖進去，在稍稍積了水的前庭，隨意騎車繞圈圈。這卻驚人的喚起了我快要忘掉的片斷記憶：還很小的時候，我就是在教會幼稚園的前庭，學騎我的第一部三輪車的。矮矮的教堂依舊，濕濕的庭院依舊，我沒有想到會在第一次拜訪的原住民部落裡，拾起分毫不差的舊時經驗。

列在筆記本上，一共有十座教堂，都是不必離開一九三主道太遠，就能拜訪的老建築，附贈一大群一大群熱心的居民。我有點悵惘的，離開城市早已經看不到的舊時風景，盤算著下次再來尋寶的時程。

自轉車地圖_上教堂地圖

路線長度：瑞穗火車站—玉里火車站，約25公里。
建議騎乘時間：傍晚五點以後，若有夕陽灑在教堂上最為感動。但須注意視線不明，要開車燈、靠邊行及著鮮豔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