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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下海 驚險追鷹18年

不當科技人,寧為瘋鷹者

2015/08/18

  • 文字 / 許斐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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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間、在寧靜的山頭,他安靜的坐在石頭上,等待摯愛的猛禽出現。

那樣的等待是心無旁騖的,專注於當下,禪味十足。沒有談起生態便眉飛色舞的狂熱,他是融入自然風景裡的沉默隱者。

稀有的猛禽觀察家

他,是社團法人台灣猛禽研究會秘書長林文宏。畢業於交大資訊工程系的他,沒有成為竹科新貴,反而在猛禽界默默推動研究工作長達十八年。

林文宏將猛禽生態視為畢生重要的研究重心,長期觀察猛禽如何生活。是國內第一個在墾丁整季數鷹的人、也是第一個發現猛禽北返集結地在台北觀音山的人,同時,他也是鳥界第一個對大冠鷲、林鵰進行詳細繁殖觀察的人。

在賞鳥界,賞猛禽的人相對稀有,猛禽沒有繽紛亮眼的色彩,且須長時間的等待。

鳥類版畫家何華仁形容林文宏是「蟄居都市裡的『林鵰』,習於遁隱於自宅書海中,時而隻身闖入山林,幻想自身亦為鷹族,追鷹而行。」那般的稀有。

耐性的與鷹搏感情

「台灣的鳥友喜歡追逐鳥種,希望用不斷移動的方式,在短時間內看到越多種鳥越好。」林文宏從十七歲開始賞鳥,也曾歷經過長達八、九年追逐鳥種的階段,但需要有好耐性的猛禽觀察活動,逐漸讓他放棄了追逐鳥種的誘惑。

他追憶最具分野意義的經驗是,一回跟隨台北鳥會前往高雄扇平賞鳥,眾人皆急著往前尋找藍鵲、朱鸝的蹤影,只有他寧可脫隊坐在苗圃等待……

等到隊友回來七嘴八舌的討論看到多少種鳥,他卻是一點也不羨慕,因為只有他看到了難得一見的林鵰。

林文宏自此便捨棄競逐鳥種的賞鳥活動,轉而從事一般鳥友認為難度較高、較常「摃龜」的猛禽觀察。

「現代人總是追求高效率,每個動作都要有意義;但賞鷹完全不同——你的心境要歸零,抱持著可遇不可求的心情,安靜的讓鷹靠近你。」林文宏閃爍著目光說,鷹不喜歡人群,必須穿得很樸素,只要耐性等候,通常十分鐘內僅能看見兩、三隻。

其實,就算守了半天最後只得看見一隻,林文宏依舊可以心滿意足回家。

一九八九年,他在中華鳥會擔任研究助理期間,即首度成為墾管處委外調查赤腹鷹過境數量的研究執行者。

那時候,他騎著野狼機車跑遍了墾丁,「常常不知不覺就騎到山路的盡頭,連迴轉的地方都沒有,就是為了尋找更好的點觀看猛禽。」

首位的鷹蹤發現者

一九九一年,他從墾丁回到台北,繼續投入猛禽北返據點的發掘工作。他騎車跑遍台北近郊,包括深坑石碇山區、三貂角、陽明山等所有猛禽研究者認為有可能的地點,但都失敗了。

那年,有一天下午,他在觀音山發現上百隻灰面鵟鷹,那是有史以來,鳥界第一次在觀音山觀察到猛禽北返數量最多的紀錄。

在此之前,沒有人看過或提出,八卦山以北哪個地點有最多猛禽北返。

接下來兩三年的追蹤調查中,林文宏證實,觀音山是猛禽北返途中重要棲息地點,每年春天數量從五千隻到上萬隻都有。

這些有力的證明使他成為,第一位在台灣北部找到大規模猛禽過境地點的人。

瀕死的追鷹全紀錄

外表冷靜內斂的他,可以為了猛禽義無反顧。

林文宏曾經一個人在山區追蹤猛禽,在土石鬆落的邊坡不慎滾落到至少有兩層樓高的溪谷裡,一路往下翻滾,「好像在演動作片,」最後躺在谷底半小時才坐起來。

他還曾經為了觀察林鵰,跑到坪林山區稜線上,在大樹頂搭建觀察平台,每次從台北出發,經過兩個鐘頭的跋涉,才能抵達樹塔。這樣的辛苦跋涉,換來的是千載難逢的景象——他看到一對林鵰在眼前交尾!能看見瀕危猛禽已屬難得,更何況是千載難逢的交尾景象,這樣的感動,讓他至今難忘。

摯愛的瘋鷹同路人

如此三不五時跑去山裡跟猛禽「約會」,還好,同樣是鳥友的太太深知他「這輩子都不會放棄猛禽」,不但不會跟老鷹們吃飛醋,還會跳上他的野狼,一起投入研究工作。

為什麼如此迷戀猛禽?「或許最大的樂趣在於欣賞飛行本身吧!」林文宏思索半說。猛禽是所有動物中飛得最輕鬆也最卓越的,輕撲幾下翅膀就能飛得既高又遠,如此無與倫比的精湛飛行能力,是他瘋鷹將近二十年的最大動力。

「我只不過是堅持過理想中的生活罷了。」林文宏這麼說著。我相信,他會繼續瘋鷹下去。

小檔案_林文宏

44歲
賞鳥履歷:17歲開始賞鳥,26歲起賞猛禽迄今18年
著作:《台灣鳥類發現史》(玉山社,獲台灣本土好書獎)、《猛禽觀察圖鑑》(遠流, 10月1日出版)
賞鷹小語:讓天空擁有猛禽,也讓猛禽擁有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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