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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間 征服恐懼

陳彥博第一次極限冒險……

2015/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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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夢想是用比賽環遊全世界,插遍台灣的國旗。高中起,我開始練田徑,參加過國內外大小比賽,但一直期盼有不一樣的挑戰。後來在網路上看到「極光冒險計畫」的活動,優勝者就能和義傑老師(冒險運動家林義傑)一起挑戰北極,北極耶!聽起來就很酷,「就是它了!」我決定了人生第一個極限冒險,也算是給自己大學畢業前的一個交代。

出發前一刻,我對北極的印象就是冷到爆,有多爆?直到機艙門一開才知道。冷冽的風猛地打到臉上,就像被狠狠摑了一巴掌,血液的流動和感覺神經都傳遞得很慢,我忍不住擔心,要是未來二十一天都這種天氣,自己能撐得過去嗎?

在步行到起跑線的第四天,暴風雪就帶給我們一場震撼教育。那天一出發,身體就不停發抖,霧氣遮蔽了視線、衣服也開始結冰。氣溫攝氏零下四十九度,口水都是冰的。忽然前方紐西蘭隊一個女生倒地不起,她的隊友急忙掉頭大喊,我嚇傻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可能會死,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下一個倒下的會不會是我?

經過她身邊,我哭了,卻無法停下腳步。一遲疑,體內熱量就會瞬間流失。在殘酷的極地,人命就像螞蟻脆弱,這是沒有選擇題的旅程,為了活下去,只能繼續往前走。走了很久,體溫卻沒有升高,手指凍到像幾百根針在扎,視線開始出現疊影。

為維持體力,我趕緊拿出豆子往嘴裡塞,食物一滑入胃裡瞬間融化轉為熱量,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更危險的是,我開始流汗。一旦流汗就會結冰失溫,我試圖放慢速度,但一停下腳步,刺骨寒意立即占滿全身。感覺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好餓、好冷、好想睡……

當我幾近昏迷時,前方傳來:「彥博!加油啊!我們就快到了!」是劉柏園大哥和義傑老師,他們高舉著手幫我打氣,那種環境裡,一句話就可以打動人,我告訴自己不能放棄。這一天我們花十二小時才走三十公里,在台灣我用跑的,只需一小時四十九分。搭好帳棚,吃了「老劉熱狗麵」(劉柏園煮的台灣泡麵),喝到熱湯,那感覺就像中樂透頭彩一樣,活著,真好!

平常幾分鐘可解決的事,在極地都很艱困。要「喝水」得先剷雪,只能取剛飄下、厚度約○‧三公分的雪層,二‧五公升的水,有時得剷一個小時。有次剷到永凍土,燒出來變泥巴水,「彥博!你想害死人啊?還是你偷偷在裡面上廁所?」只好重剷。當天為了喝一口水,就花了近五個小時。

為了趕路,我們常得邊行進邊吃,但遇到起伏地形常被絆倒,食物撒了一地,這時也顧不得衛生,趕緊撿起來吃。也許是補償心態,一回台灣,光早餐我就狂嗑五人份。

有一天,北極熊來了。我在睡夢中聽到義傑老師低喊:「嘿是啥?」(台語),北極熊就在帳棚外,牠手掌大約是成人兩個手掌大,爪子很長,我們趕緊大聲鬼吼。好不容易把牠嚇跑,帳棚卻被劃破五十公分,為了縫帳棚,我到外面,義傑老師在裡面,一針進一針出,極地做女紅效率非常低,花了兩小時才補好,手指也凍僵了。

起跑第四天,我們遇到一座一層樓高、像亂石倒插的高壓冰,超傻眼!拖著四、五十公斤的裝備,要攀爬近九十度的坡實在太難,眼看裝備都快被撞爛,很火,覺得這死北極何必故意為難我們?當天一小時前進不到兩百公尺,之後我們都得加速追趕。

在極地最無助的,就是看不見自己的同伴,周遭一片死寂,只聽見呼吸和雪橇的聲音。那種孤絕很可怕,彷彿被遺棄在一個靜止的時空,走不出去,別人也進不來。只能用意志力告訴自己:跨出的每一步,都在邁向終點!

不鬧情緒的北極其實滿美。萬里無雲的早晨,太陽周邊會形成奇異的光圈。夕陽時分,一道紫色光束直射雪白大地,構成一幅迷幻絕景。感覺大地在跟自己對話,在北極的軀體雖被禁錮,但心卻是自由的。

旅程中多虧兩位大哥,淬煉出我耐操好用的特質,也激發我的諧星潛能。比如,北極熊夜晚突襲時,「彥博!你快去嚇牠!」無聊時,「彥博!跳一下印度麥可!」「彥博!我要聽山東腔!」人在北極笑點很低,開心也變得很容易!

參賽前,我正面臨人生抉擇,繼續跑?或創業?或進修?直到跨過北極的終點線,沒有觀眾、沒有掌聲,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這是對心智與勇氣最大考驗,我不是征服北極,而是征服內心對自己的懷疑。我相信即使到生死關頭,只要追尋夢想的心不被打倒,一定能實現。縱使生命會結束,我也要結束在追逐夢想時候!

小檔案 _ 陳彥博

國立台灣體育大學應屆畢業生
1986年生    
2004年花蓮全國賽男子組10000公尺決賽冠軍
2005日本福岡馬拉松大賽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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