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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變的刺激馬術

2015/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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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吉斯(Kyrgyzstan)松庫爾湖(Lake Song-Kol)四周高山牧場上,太陽已升起,烏爾馬‧貝卡傑夫(Urmat Bekkaziev)從覆蓋著毛氈的小圓頂帳棚中冒出頭。等他穿過凍結的土地,走進圈著羊隻的圍欄,讓羊隻、母牛和母馬都喝過水、擠過奶後,便坐下來,開始進行冗長而沉悶的奶脂分離工作。

同時,他的妻子愛歇爾(Asel)也已醒來,在帳棚裡忙著將乾燥牛糞塞進鐵爐,生起火,同時備好生麵糰準備烘烤麵包。他們遵循的游牧傳統──一切生計仰賴山上牧場(Jailoos)、冬季回到平原,從久遠不可考的過去以來便一直如此。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在世界許多角落幾乎消失殆盡,卻仍在這裡存在。這裡的山光水色祥和平靜,讓人可以在它純粹的美中反璞歸真。吉爾吉斯富有魅力,卻又羞怯的聲稱自己是世上最不為人知的國度。

當一天的活兒終於做完,晚餐後,我們將桌子搬到戶外後,在帳棚內鋪開床墊。九點已是一片黑,這兒缺乏電力照明,晚上除了睡覺之外,沒太多事可做。清淨的高山空氣放大了外頭的所有聲響,羊群在一百公尺外的羊圈內,聽起來卻像是圍繞在帳棚外一樣。一頭驢子扭曲的鳴叫,就像是直接從帳棚內吼出來的一樣,不時還有馬蹄跺地聲,在空曠山間的回響如同騎士對決般。但突然間,所有動物歸於沉寂,只留下絕對的寧靜。

凌晨時分,我到外頭尋找依偎在帳棚毛毯牆邊取暖的狗,站在清澈的夜空下,艱難的呼吸著。這兒沒有光害,繁星包裹著夜空,閃爍耀目。正當我傾神凝望,一線流星飛越天際。

當太陽再度照亮群山,烏爾馬穿過一道小溪去拜訪鄰居。他坐在帳棚邊,為五、六頭母馬擠奶。我們的話題轉到民族娛樂──馬背上的競賽。這個地區即將舉辦比賽,烏爾馬很想參加。然而關於距離多遠、怎麼去到組織比賽的山區牧場,具體計畫都還很模糊。「可能要騎三天的馬。」烏爾馬說。要騎馬三天⋯⋯,看來這是個坦承我不會騎馬的好時機。然而告訴吉爾吉斯人你不會騎馬,就像承認你母親不知怎麼的忘了教你上廁所。我的坦白換來一個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烏爾馬聳了聳肩,他敗給我了,「你可以走路。」我仍舊選擇了騎馬。跨上我的吉爾吉斯駿馬,將自己託付給導遊便出發了。而到了目的地我才明白,那是一座帳棚,坐落於一處寬廣郊區,旁邊有輛老舊蘇聯火車廂,上頭油漆寫著「歡迎」的英文字。

次日早晨由天光揭開一幅荒涼冷峻的圖畫,畫中是雲和暴雨。一頭羊被帶離羊群做為午餐之用;當牠的行刑人轉向麥加朝拜過後,便劃破牠的喉嚨……。整個白天天氣沒好轉多少。低雲橫跨群嶺,緊接著是場狂風暴雨。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見到了規模完整的傳統馬上遊戲競賽:騎士極速奔馳,俯身從地上撿起硬幣;男人在馬背上追逐女孩──女孩若被捉到,要就給男人一個吻;反之男人就得受她的鞭笞奚落。

競賽的壓軸是馬背叼羊(Ulak-Tartysh):兩支十人以內的隊伍試圖搶奪被斬首的羊屍來得分。參賽者必須用牙齒緊咬住一捆羊毛免得哭喊出聲──吉爾吉斯男人不將痛苦示人,而更實際的用途則是避免咬掉自己的舌頭。幾天後我目睹馬背叼羊決賽,爭冠的是該國兩個頂尖專業隊伍──比斯凱克(Bishkek)和塔拉斯(Talas),地點是首都運動場。那真是絕景──迅捷、技巧高超而狠辣無比,展現令人無法置信的馬術水準與激耐力。那隻斷頭羊重約四十五公斤,單手將牠從地上拉到馬鞍的動作,對騎士和馬而言,都是嚴格的終極馬術測試,是場狂野刺激的觀賞經驗。

古老的運動,正如游牧的生活方式,在這兒千百年幾乎未曾改變,還被保存著。兩者都挺過了蘇聯統治乃至現代世界,成為吉爾吉斯的光榮象徵。(本文摘錄自《孤獨星球》國際中文版二○一二年二月號Issue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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