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興趣玩成專業

業餘好手，立下台灣最耀眼的合唱團成績。一九七二年成立的台北愛樂合唱團，今年滿四十歲，這個民間業餘合唱團，歷史卻比國家交響樂團（NSO）、國立實驗合唱團等國家級音樂團體還要來得悠久，成員來自各界，甚至有外籍人士。

這個業餘者組成的樂團曾創下許多台灣第一，例如：第一個到中國演出的台灣藝文團體，第一個在台灣全本演出音樂家巴哈顛峰之作、西方音樂史上最重要的宗教音樂《馬太受難曲的合唱團，也是台灣唯一一個長年舉辦國際合唱交流活動《國際合唱音樂節》的文教團體。

為何台北愛樂能有這麼多專業成就？其中一個答案與一九八三年起接掌台北愛樂、人稱「樂壇黑面將軍」的杜黑指揮有關。他標準高、領導風格嚴厲，他的態度是不把業餘當業餘。現任台北愛樂藝術總監的杜黑，這兩年幾乎已不親自指揮帶團，但每位團員談起杜黑，總不忘他罵人時的妙語如珠，甚至還有團員偷偷幫他抄記一本「杜語錄」，記錄老師的妙言妙行。

「老師對合唱團經營很有規畫跟方向，是很專業也很有魅力的領袖型人物，但言詞很辛辣，好惡明顯，罵人會罵到直接請團員離開練團室。」從一九八九年加入愛樂，目前擔任台北愛樂合唱團團長的朱正志回憶，他說杜黑很強調紀律和表現，罵人都是事出有因，例如出席率不佳時，就會整團遭殃，或如果有團員唱歌時癱在椅子上，或蹺二郎腿，杜黑也會馬上開罵。

甚至有團員爆料，杜黑會因大家練唱時表現不到水準，氣著罵大家：「坐著唱還唱得這麼爛，不如跪著唱！」並直接摔譜，拂袖而去，留下一百多位看著譜發愣的團員，一片靜默，不知如何是好。

面對這麼嚴格的指揮，練唱時動不動就會挨罵，每個人平常又有正職工作要顧，練唱只是興趣，放棄，是很容易在心中出現的選項。但為什麼還是有一大票團員，在愛樂一待就是十年、二十年以上？其實關鍵就在於這群愛樂人，一個比一個還拚，把興趣經營得跟職涯一樣認真。

團長朱正志說，光是從出勤，就能看出這群團員多拚命。每週四，許多擔任中高階主管的團員，得排開會議或提早下班，才能趕上七點的練唱，甚至有住宜蘭、中壢的團員，每週都風雨無阻的出席，結束後再趕搭夜車回家。而團內一對從一九八五年就加入愛樂的夫妻──陳輝鐘與童錦華，則堪稱模範，兩人近三十年的愛樂生涯，甚少請假，陳輝鐘每次面談新工作時，還會跟主管強調，自己星期四不能加班，而太太童錦華唯一一次請長假，則是因懷孕臨盆，否則當時到懷胎八、九個月都還在唱，「懷孕再辛苦，來這邊一唱歌就舒服了。」她驕傲的說。

除了出勤，許多團員在歌唱上也傳承了杜指揮的高標準，對自己的要求異於常人。例如已屆中年的資深團員莊偉，為了精進歌唱技巧，以便能唱好愛樂動輒數十分鐘的大曲子，還特地找老師學聲樂，期望用技巧彌補不足的體力。而朱正志也說，儘管指揮沒有要求，許多團員在演出前卻會背譜，愛樂許多大曲目的歌譜，一本厚厚數十頁，歌詞也未必是中文，每天至少得花半小時以上，才能背下來。

童錦華說：「大家都覺得合唱只是玩玩，但來愛樂合唱，是「非常認真的在玩」，要很認真，才能玩得好玩。」一語道出許多團員的寫照。正因為有這群把興趣當職業在經營的團員，杜黑嚴格的教導，正好回應他們積極奮發的鬥志，而愛樂這全台首屈一指的合唱團，就成了他們最好發揮的舞台。

站上國家音樂廳、與國際音樂團體合作，甚至獲得許多世界級合唱曲目的台灣首演機會。從這群團員的身上，我們可以看見，只要對事情投入到極致，就算只是興趣，也能在人生中，留下一頁又一頁璀璨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