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野性的肯亞犀牛

前往肯亞萊奇匹亞高原一處鮮為人知的犀牛保護區探險，你將在這裡遇見許多非洲最迷人的野生動物。

在狂風呼嘯的大草原上，藍桉（Fever Trees）和哨刺金合歡（Whistling Thorns）樹叢之間一頭年輕犀牛正蠢蠢欲動。粗糙的獸蹄不耐煩的掘地，弄得塵土飛揚，同時，牠的鼻孔仔細分辨每一絲飄過的氣味：一頭大羚羊拱起背在帶刺鐵絲網上磨蹭；一頭疣豬跪著舔舐地上鹽晶；還有人類正拖著一大把剛砍下的新鮮樹枝餵牠當早餐。

這頭犀牛名叫艾爾非（Alfie），是個備受寵溺的青少年。牠左搖右擺，裝出一副充滿攻擊性的模樣，然後開始追逐自己的尾巴，像頭興奮的小狗。「牠是我遇過最友善的犀牛！」傑米．蓋莫（Jamie Gaymer）如此說道，他是歐喬基保護區（Ol Jogi）的野生動物和維安經理。歐喬基保護區是一片面積廣達五萬八千畝的狩獵保護區，也是肯亞力圖拯救衰減迅速犀牛群之核心要地。「牠的個性實在是太可愛了，你可以像對待寵物般的拍拍牠、摸摸牠。」然而很不幸的，艾爾非三個月大時，牠被發現患有嚴重的白內障，而且無法以手術治療，因此牠永久失去了視力。牠住在一座特別加強過的木造柵欄內，保護牠免於受到盜獵者，或是其他野生動物如獅子、鬣狗……，尤其是其他公犀牛的攻擊。

「我很清楚地域性強烈的野生公犀牛，絕對不可能容忍像艾爾非這樣的年輕公犀牛存在附近。」傑米說道。艾爾非是非常稀有的黑犀牛—隸屬於嚴重瀕危的東非黑犀牛亞種（Eastern black Rhino）。西非黑犀牛（Western Black Rhino）於二○一一年已被正式宣布滅絕，目前地球上僅剩四隻犀牛亞種，其中野生的東非黑犀牛大約只剩下七百九十頭。歐喬基保護區是這些瀕臨絕種邊緣的野生動物棲息地之一，若加上新誕生的一頭，歐喬基的黑犀牛總數有四十八頭。

我們爬上傑米的Land Cruiser越野休旅車，沿著車道往前行駛，路面盡是暴洪肆虐後遺留下來的坑疤。保護區位於赤道以北三十哩、海拔二千公尺的中央高原（Central Highlands），這兒野生生物的豐富性和多樣性不遜於名氣較大、遊客也較多的馬賽馬拉國家保護區（Masai Mara National Reserve）。一群網紋長頸鹿（Reticulated Giraffe）在大草原上漫步，用嘴把金合歡樹修剪成雨傘的形狀—這是因為牠們修長的脖子常穿過樹梢從樹頂開始吃，但卻略過較低的樹枝。纖瘦的山羚（Klipspringer，非洲語意為「岩石跳躍者」）優雅的在小石頭山間跳躍，這些高聳的巨石堆同時也是遠眺豹群和狒狒群的好據點。地球上一半的格列威斑馬（Grevy's Zebra）以及肯亞僅存的非洲野狗 （African Hunting Dog）都棲息在萊奇匹亞高原（Laikipia Plateau）。如果諾亞需再一次為他的方舟蒐集世界上各種動物，那他應該從這裡開始。

當我們接近四頭奔馳成防衛之姿的公南非白犀牛時，牠們巨大的犄角試圖守住每個角度，傑米見狀露齒而笑。「這些不屬於肯亞本地，牠們是從南非來的。」他說道，「當然若換作是黑犀牛，你絕對不會想要這麼靠近。」地球上僅剩的二萬頭白犀牛中，約有二十頭棲息在歐喬基保護區，牠們個性相當溫和，每晚巡邏員都可徒步把牠們趕成一群以方便夜間守護。根據傑米推測，若你在徒步狀態遇到一頭黑犀牛，有五五分的機率牠會攻擊你：「這時你要越快脫身越好！找棵樹趕快爬上去，因為其他應變選項都糟糕太多！我曾開車被一頭黑犀牛攻擊過，整輛車被撞翻過去。」

歐喬基保護區位於傳統的馬賽族（Maasai）地區，桑布魯（Samburu）部落的居民也住在附近—肯亞境內有超過四十個原住民部族。「你問問部落耆老，他們會告訴你很久很久以前，這整片區域到處都是犀牛。」傑米說道。歐喬基保護區於一九八六年成立時，最早的公犀牛正是在鄰近的山丘上被捕捉到的—這隻犀牛是這片區域僅剩的一頭；之後又運進一些牛，這些就是保護區最初的核心動物，後來才慢慢演變成目前巨大的保育計畫。歐喬基團隊仰賴當地的社區支援，因而從周遭村莊招募了三百名員工，其中馬賽族的傳統放牧和叢林生活技巧尤其寶貴。

深橘色的太陽快速落入阿布岱爾山脈（Aberdare Mountains）另一邊，將整座山籠罩在一片薄霧中，恍如遠方起了草原大火。彼德．盧卡斯（Peter Lucas）是犀牛艾爾非的照顧者兼警衛之一，他一一檢查圍欄的鎖、警鈴、探照燈和電網，接著幫這位明星級病人進行過夜的準備。他先幫艾爾非用力刷背，然後在牠厚達一吋的硬皮上抹上一層萊奇匹亞泥漿，同時邊像唱著搖籃曲般吟唱著牠的名字，好讓牠放鬆神經。艾爾非的頭垂了下來，牠水汪汪的眼睛也閉了起來，嘴邊彷彿流露出一抹微笑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