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銘專欄〉錶界的典範轉移：600萬的玩具錶

月前NBA波士頓塞爾提克隊的傑森・塔圖姆（Jayson Tatum）在熱身賽記者會上被問到了一個尷尬的問題。當時有位記者指著他手上牌價超過新台幣600萬元的Richard Mille問他「請問你戴的那支是真的手錶嗎？因為它看起來像玩具錶（Kid's watch）。」根據記者的態度我們沒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在酸人，只是這問題的諷刺程度確實讓塔圖姆、Richard Mille，乃至於所有他們家的錶主瞬間都有點下不了台。

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理解這支錶被當成玩具的理由，因為它粉色的陶瓷錶殼、鮮黃的錶帶，以及由幾何圖形構成的錶面確實跟傳統認知的「高級錶」相距甚遠，相反的你可以在西門町的Swatch店裡找到不少瞇起眼睛看好像也差不多的塑膠錶——儘管人家600萬元的錶用上了各種手工製程、高科技材質，以及複雜的機械機芯。

過去我們評論手錶往往也會戲稱某某錶像玩具錶，這種評價未必帶有貶義，而是一旦這支錶的重量太輕、尺寸太大（有時是太小）、顏色太鮮豔，或是質感太不像金屬，總之就是跟一般認定的高級錶落差太大的時候，在我們這些對傳統名錶的刻板印象已經根深柢固的人眼裡看來的確是會產生一種不真實的錯覺（尤其是配上它的定價，雖然我們也知道它的成本所費不貲）。

或許看待這種現象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認知到：這個時代對「高級」的定義已經跟20年前不一樣了，就像喬丹一代取代牛津鞋、塗鴉藝術家班克西（Banksy）賣進蘇富比一樣，錶界也在經歷我們自己的典範轉移。

關於塔圖姆的玩具錶事件還有一點延伸。當他被問了那個問題一臉尷尬的時候，旁邊隊友補刀虧了他一句：「他說你戴的是假錶啦。」我相信那位記者應該是真的認不出這支錶，不過這句玩笑背後透露的是：如果你夠厲害的話，人家就不會懷疑你戴不起Richard Mille。這已經跟我們前面談論的美感、風格，或是高級錶該有的樣子無關，而是進入了關於社經階級認同與歧視的領域，整個話題的嚴肅程度瞬間跳了三級。

那位記者一定想不到他用來暖場的問題會在我們錶圈引起這等長篇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