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酒霧，光呼吸就會醉

你有沒有試過，沒開口，就先醉了？聽起來很荒謬，但無酒不歡的英國人辦到了！我來到倫敦波羅市場（Borough Market）裡的一棟維多麗亞式的紅磚老房，牆上掛著「酒精建築」（Alcoholic Architecture）的招牌。一大群年輕人排著隊，臉上寫滿興奮。

披著白色斗篷，一頭美麗金髮如精靈的女孩向我收了票之後，微笑的說：「Enjoy」！走下昏暗的樓梯，隨處可見骷髏畫像，氣氛迷幻。空氣中的潮濕感沁入皮膚，彷彿走進一個鐘乳石洞，入口大大的霓虹標誌「理性呼吸」（Breathe Responsibly）令人發噱，也預告了待會兒即將進入的雞尾酒雲朵世界。

穿好雨衣免得衣服頭髮沾黏酒汽，先到吧台點一杯調酒，再走進滿室煙霧的小房間，燈光的顏色隨著背景的電子音樂不時變化，濃霧中幾乎看不見旁人的長相，不過大家也不在乎，就像帶著面具的化裝舞會，隨著音樂扭擺、談笑。

我深呼吸一口，雲朵是有滋味的，帶點杜松子的草本清涼，就像琴通寧（Gin and Tonic），飄到嘴皮上凝成水珠。待不到三十分鐘，酒還沒喝，整個人已飄飄然的微醺。毋須經過消化系統，直接經由呼吸進入血液裡的酒霧，一下子就達到可能得喝兩杯調酒才有的微醺境界。無怪乎，每場限制五十分鐘，就怕有人過度「呼吸」，直著進去，橫的出來。

這看似荒誕的酒吧是英國鬼才二人組「Bompas & Parr」的得意之作。一頭金髮，舉手投足如明星的山姆‧邦帕（Sam Bompas），與笑容靦腆的哈利‧帕爾（Harry Parr），他們被英國《獨立報》選為「十五位將定義英國藝術未來的人」，也是各大品牌爭相合作的對象。二○○七年成立工作室以來，就不斷推出令人瞠目結舌的瘋狂實驗。

他們以「果凍建築」打響名號，運用哈利的建築長才及3D列印技術，創造出外表惟妙惟肖、還很Q彈好吃的泰姬瑪哈陵、聖保羅大教堂等地標，連建築大擘如理查．羅傑斯（Richard Rogers）、諾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都來共襄盛舉，也讓他們一炮而紅。

有了知名度，之後冒險越玩越大。他們曾在倫敦知名百貨的屋頂開了座綠色果凍湖，讓顧客在裡頭划船；也曾用巧克力造了高達十層樓的峭壁讓人來攀岩；甚至用高達攝氏一千一百五十度的人造岩漿來烤肉。這些讓人大呼不可能的創意，連倫敦市長也埋單，與他們合作二○一四的跨年煙火，在煙花綻放的剎那，空氣中飄出草莓、蘋果、櫻桃的煙霧、蜜桃口味的白雪、柳橙口味的泡泡及香蕉口味的綵帶，讓人們沉浸在水果甜香中迎接新年。

他們的企畫需要高度知識與技術為後盾，因此團隊中常有廚師、科學家、醫生、大學教授、音樂家等各種專業人才來共同研究。一個企畫，往往經過一年半載才能完成。酒精建築，就是他們發想多年才完成的酒吧。

談到這間酒吧，兩人都笑開懷，面露得意之色。「酒比果凍更加普及，是全世界國際共通的文化。而我們一直都很喜歡研究大自然的現象，但如何能與酒的味道作結合？」山姆說。英國藝術家安東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的展覽「Blind Light」給了他們靈感。葛姆雷利用濃霧與水氣，把戶外的天氣系統帶進室內，推翻人們對室內空間的安全感，彷彿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雲霧中，無助卻新奇。「如果我能把杯裡的酒變成空間裡飄散的煙霧，不需要容器，人們只要呼吸就彷彿共飲了一杯，這種分享很美妙。」哈利說。

只不過，此專案的調酒師是醫生，必須經過他們複雜的計算，去除容易引起呼吸道過敏的物質，調校雲霧中的酒精含量比例，才不會對人體造成不適。籠罩著酒霧的酒吧濕度會達到一四○％，能見度不到一公尺。「反而這時候你會跟人靠得更近，也是認識新朋友的好地方！」山姆挑眉促狹說。

山姆像天生藝人，表情十足，滔滔不絕，而哈利則是寡言內斂，不時給誇張的夥伴一個白眼。工作時的兩人也如外表一般。「每次一有瘋狂新點子，我就非常興奮：『我們來做吧！』哈利則是那個搖頭說『別傻了』的人。」山姆笑說。

問他們源源不絕的創意何來？大量的閱讀是他們的心法。「我正在看一本關於聽覺的書，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就是次聲波（Infrasound），是指頻率小於二○赫茲（Hz）的聲波。人類通常聽不到，讓我聯想到『鬼』，因為曾有科學家發現，次聲波因為與人眼球轉動的頻率接近而產生共振，於是讓人有看到鬼影的錯覺。」山姆興致勃勃的與我分享，也許下一個案子，就是用聲音結合鬼魅創造的有趣企畫。

「Think big, and do it!」（放膽做夢，努力實現）是「Bompas & Parr」奉行的主張。本月二十日起，他們將應蘇格登威士忌之邀，來到台北華山一九一四文化創意園區規畫為期三十一天的「蘇格登全感藝境」，明年移師台中展出三十三天。他們透露，這個展覽將結合過去八年來的精華，運用五感體驗的互動手法，讓人宛如置身蘇格蘭。你準備好迎接這對史上最瘋狂的組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