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Travel

海中幽靈 流浪絕命沙漠

2015/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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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納米比亞(Namibia)骷髏海岸(Skeleton Coast)冒險,會發現大自然從一開始就在阻擋這趟旅程。

在這裡,有時幾滴水比散落在沿岸沙灘上的著名鑽石更為珍貴。在這塊過於乾燥而難以為生的土地上,花草動物已適應了嚴苛的環境,只要吸取黎明時飄散至內陸的海霧濕氣,就足以生存。

我在高聳沙丘上踉蹌前行時,霧氣已散,黃沙不斷滾入海沫四濺的白色碎浪中。這裡沒有植物,亦無動物,毫無生機。我拿起水瓶痛飲時,有隻公大羚羊突然出現。牠非常乾渴,孤獨而虛弱,蹣跚步向海岸,喝下鹹鹹海水,然後癱倒在沙灘上。這幅景象赤裸裸的呈現出生活險惡——要在這片非洲最大的荒漠之一中求生,是如此艱困。

本吉拉氣候系統的信風從大西洋(Antarctica)撕裂,日夜侵襲這段海岸線。無人知道信風將多少船隻橫掃至禿石上,但我們每走幾公里路就能看到船隻殘骸,包括遠洋輪船、中古西班牙大帆船、十九世紀快速帆船及炮艇,處處都是狡詐海流及無情海風的證據。

我的嚮導高佛(Gotfod)載我們前往海岸的一處失事遺跡。到達時,他將目光轉向一堆交纏的生鏽鐵鏈,「這是蘇德庫斯 (Suiderkus),四十年前處女航就失事的拖網漁船。每次我經過這裡,殘骸都會變少一點。」他幽幽的說,「有時我會想,究竟有多少船隻在這終結。殘骸會隨時間消失,但幽魂永遠遺留在此。」 不難想像船難倖存者興高采烈爬上海岸,卻面臨全新的驚駭景象:那是另一片「陸上汪洋」,而他們得永遠在沙漠流浪……。

離蘇德庫斯殘骸不遠處的毛威灣(Mowe Bay),絕對是世界最偏遠的警察局,因為地理位置太過與世隔絕,少數警察一聽到引擎聲就會衝出來查看情況。他們駐守在一個小型博物館,裡面陳列了船難遺骸、骨頭、人類頭骨、日本捕鯨船留下的救生衣、中古世紀大帆船的船首像、銅炮、索具,以及受海洋侵襲磨損的鏈條。沿著頭骨列行走,再次提醒我,骷髏海岸是大量幽靈隱隱現形的地方。

但這裡也有生息。沿著海岸往下前行,我們來到南非海狗的棲息地。這裡有數萬隻烏黑油亮的海狗,像美人魚一樣躺在岩石上曬太陽,或者輕鬆滑入冰冷的大西洋中,大啖沙丁魚宴。高佛指向沙灘上唯一的犬科動物足印,足印環繞著隱匿在一群沙蟹之下的座頭鯨腐爛屍體。沒有人知道確切的原因,但最近幾個月來,有好幾十隻鯨魚擱淺在這裡。唯一值得慰藉的是,鯨魚的死亡卻意味著其他生命的延續。「你看,黑背胡狼想要咬穿鯨魚厚厚的皮膚,」高佛指向咬痕。「但還要幾天,皮膚才會腐爛變軟,這些胡狼才咬得動。」

我們轉向橫越沙丘,高佛指向遠方經風橫掃的植物千歲蘭(Welwitschia Mirabilis)。這種植物僅出現在乾枯納米比亞的少數區域,是存活千年以上的遠古物種。越過龜裂灰泥月球表面及更多沙丘後,我們抵達這趟旅途中第一個有真正植被的地方,而且,甚至還有一攤水坑─—雖然高佛堅持這其實是河床:「這是河盧西河(Hoarusib),幾乎整年都是乾的。現在是雨季,所以大羚羊才會來這裡。」遠方十幾隻羚羊看著我們,頭上的高直羊角如長矛。

高佛往東磨出一條道路,舉起大拇指笑著表示他找到小徑了。我們經過一隻孤單的鴕鳥和一群跳羚,跳羚一看到我們立刻四處奔散。高佛突然踩煞車,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們望向窗外。 六公尺外有隻仰躺的大羚羊已經死亡,鮮血正從鼻子滴落,牠才剛被獵殺。高佛伸長脖子,再度往外指。有頭母獅正在棘叢的陰影下喘息,牠想休息一下再享用獵物。

突然一頭沙漠象衝了過來,以象鼻往身上噴塵土,設法降溫。母獅因毫無警覺而受到驚嚇,於是退到矮叢中,雖然惱怒卻不願攻擊如此龐大的生物。在緊張的幾分鐘後,這頭沙漠象重新加入象群,踐踏附近的蘆葦叢揚長而去。(本文摘自《孤獨星球》國際中文版Issue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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