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必完美　做自己就好

兩度獲得香港「亞洲最具影響力設計大獎」的建築師、十月設計公司建築設計總監陳瑞憲，其空間設計總是流露著靜謐、沉穩的氣氛。無論是誠品書店、故宮三希堂，還是近期的Hotel Quote，都自然而然的讓人慢下來、喘口氣，好好享受片刻的好時光。當「alive優生活」拿著慢宅的居家主張向他請益時，我們很驚喜，這位國際級的大師談的不是風格，也非空間的運用，反而，他點出了現代人的盲點：忘了經營、醞釀屬於自己舒適的家。「不要在乎別人怎麼看這個空間，而是你自己怎麼去用這個環境，重點是經營。」慢宅在他眼中，是居家精神、更是一種生活態度。以下是專訪紀要。（文‧徐銘志）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慢和居家之間的關聯在哪？

陳瑞憲答（以下簡稱答）：現代的人常以為，找了一位設計師設計家裡，三個月後，要交給他一個成果，而這一個成果，就代表他的家。可是我覺得好像不是這樣。家完成的那一天，才是累積的開始。它不是說，我搬新家，一個禮拜我就把家弄起來了。

家是記憶的累積，你可能有很多旅行的經驗，你可能和你親愛的有很多回憶，你們共同做了什麼事，它是慢慢的，一個生活的累積，這是一個呈現時間的感覺。

問：所以花時間去經營居住空間，是你第一想到的精神？

答：我意思是說，這空間不是馬上就可以形成，不是三個月、半年，它可能要花三、五年，像酒要慢慢去醞釀的，空間也要慢慢釀。這裡面就關乎到給了這個房子多少情感，而不是買了一張五、六十萬的沙發，放那邊就算了。

問：你自己怎麼去經營自己的居家空間？

答：像我自己，以前看似花很多時間在經營我的空間，可是白天出來上班，回家累的要死。之前我住民生東路，回家後經常經過起居室、廚房，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到臥室，然後就睡了；早上起來，就在廚房吃點東西，然後就離開了。起居室跟我來講，反而沒有關係，我曾經過那樣的日子。

問：那你現在不會？是刻意的嗎？

答：我現在是這樣：刻意要慢下來（語氣強調）。像我現在要去學做菜，日後會花更多的時間在做菜、和家人吃飯上；一邊做菜、吃飯，一邊聊生活，找到過日子的感覺，就可以和家人的關係更好。因為你在家裡可以做什麼事？看電視、做菜、整理衣服、看書等，這幾件事情可以再更深入的時候，你和家人會更有感情。

問：我們談到花時間在居住空間裡經營，但如果沒搞清楚自己生活的排序，或想要什麼，花時間不一定會經營出有味道的家？

答：我覺得每個人都很有權利去決定他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可能別人覺得這個空間不怎麼樣，但他在裡面充滿感情。和那個空間有感情是最重要的，這是一種態度，不管最後空間出來是怎樣，重點是他的經營。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什麼是好或不好的，重點是他喜歡，有自己的精神在裡頭。

問：台灣人慢慢知道房子需要設計，可是在找設計師來設計的過程，他們會考量到你所講的感情這件事？

答：我如果幫某人做家的設計，我會試圖把他的感情找出來。你是要和他博感情的，要知道他的內褲有幾條，抽屜厚度跟他毛衣的厚度有關係。這是很細的東西。

我覺得找設計師來，是銀兩可以打發的。我可以給你設計，也可以給他設計，可是每個家應該都有身分。張三的家絕對不會像李四的家，即便他們個性一樣，但每天發生的事情不一樣，累積出來的事情也會不同。我碰過幾個業主，做（設計）完他的家，過了半年再去看，他會跟我說，「你看！我都沒動你的東西。」（眾人皆大笑）那個花放在那邊還是這樣，我幫他買了二十朵玫瑰，他就買同樣的玫瑰花。但，這不是你的家嗎，為什麼不敢做變化？

問：重新安排家具，也可能替家帶來新的氣象？

答：我搬過幾次家，家具都沒換。我只添新的東西，但舊的東西可能換個套子。我在挑家具的時候，哇！就像選親人一樣，它比男女朋友都還要黏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嗎？男女朋友可以換，但家具你會用超久。我的椅子就跟我二十年有了，以前我省吃簡用買了這張椅子，但我用到現在。

問：你剛提到很棒的一件事：不一定要很美，那就是我的家。

答：那就是一種態度。常常有人說，哎呀，我不是設計師，我自己不會弄。其實，現在住的房子可能不是一百分，但慢慢的經營會讓它變得更有味道。

問：在投入慢宅的經營上，有無什麼竅門？

答：你喜歡什麼東西，要反映到你的空間。像有人喜歡做菜，他的空間就以廚房為主；有人喜歡音樂，他可能就是一套很棒的音響。像我家就是廁所旁一堆書，堆的亂七八糟，但我在馬桶上隨時都要看。可能有人喜歡腳踏車，那腳踏車就放在客廳。喜歡睡覺，就把床弄好。

問：所以還是要回頭來問自己，究竟喜歡什麼？

答：對！你不要在乎別人怎麼看這個空間，而是你自己怎麼去用這個環境，這完全沒有一個標準的！這個空間就是你！每個人都有權利和義務去經營他的家，這件事不就是文化的由來？

小檔案＿陳瑞憲

現職：十月設計公司建築設計總監
成就：兩度榮獲香港「亞洲最具影響力設計大獎」
作品：台北Hotel Quote、君品酒店、故宮三希堂、誠品書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