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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達九個月的雨季傳奇

2015/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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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開始,是喀麥隆西南高原的雨季開端。每年的這個時候,色彩如貓眼石般變化萬千的雷積雲,翻山越嶺,洶湧而出;名為「莫泰莫泰」(Mote-mote,塵埃之意)的小蟲子,成群如雲的旋飛在潮濕的空氣中;一片又一片的象草,沿紅土路邊切面肆意蔓延,隨著時日的經過,似乎長得更高、更旺盛了。

此處高原至今仍由幾個傳統部落王國統治。豐沛的雨水會帶來繁榮,因此村民將希 望寄予在當地酋長——當地人稱為「豐」(Fon)的身上,據說豐擁有神奇的祈求力量。在諸多王國中,巴福特王國(Fondom of Bafut)或許是歷史最久的王國。接近雨季時,一群群的村民便會手持彎刀前往鄉間地區割取象草,然後把新的一層象草鋪在十五世紀就興建的亞臣(Achum)神廟的屋頂上。「雨季後接下來兩週,大家會帶來一捆捆的象草,鋪在屋頂上。」康斯坦絲酋長夫人(Queen Constance)如此表示。「鋪屋頂工作結束後,部落的人會聚集在宮殿廣場大肆慶祝……。」巴福特王國每年一度的割草儀式,並非唯一的古老部落盛大慶典。喀麥隆的族群多達兩百三十五個以上,泛靈(即萬物皆有靈)信仰深入民間,人民與土地的關係緊密。

就連喀麥隆這個名字,也是源自於該國岸邊的繁多生物。一四七二年,接近雨季末時,葡萄牙探險家費迪南‧保(Ferdinand Po)沿著幾內亞灣的海岸航行,詫異的看見無數大蝦湧向伍里河(Wouri River)河口——如今此處已是喀麥隆的杜阿拉(Douala)海港。於是,費迪南將該河命名為Rio dos Camaroes,意思是大蝦河,這個別號在經過一段時間後,就誤傳為 Cameroon(喀麥隆)。「即使是今天,經過數百年的撈捕後,還是能看見一堆大蝦湧向河口,真的很不可思議。」載著我們的司機喬瑟夫說。「大家都聚在一起撈大蝦,慶祝雨季的結束。你要知道,大蝦只在十一月出現,看見牠們,就表示這一年的雨已經下完了,陽光就要出來,再度照耀在我們的身上。」

離開巴福特王國,雨季還未正式在高原外的地區降臨,但仍可清楚感受到大自然在迎接雨季時所做的準備。二十世紀時,喀麥隆就跟非洲大陸任何一處一樣,豐富的野生動物資源經歷艱困的處境,盜獵事件層出不窮,造成野生動物數量遽減。因此一九六八年,喀麥隆政府在極北省(Extreme North Province)成立瓦薩國家公園(Waza National Park)。

在出發前往瓦薩國家公園前,我先向路西奇(Rhumsiki)最年邁的螃蟹巫師贊圖耶(Zamtue)問事,問我有沒有可能看到獅子。聽說即使是在保留區內,要找到獅子的蹤跡仍是一大難事。在這次的行程中,我目前看到的獅子就只有巴福特王國亞臣神廟入口旁所繪製的一對獅子,這對獅子讓人聯想到豐與野獸之王之間的神秘關聯,據傳豐也有能力化為雄偉的獅子。我們坐在贊圖耶住處旁的陰影下,贊圖耶就拿出一只裝有活螃蟹的陶罐,接著又把一只大碗放在眼前,他在大碗裡放了幾根粗短木棍,一根代表我,一根代表我的行程,其他木棍則分別代表非洲、喀麥隆、獅子。他輕之又輕的從陶罐裡取出螃蟹,雙手捧著螃蟹,以神秘的語言對著螃蟹說話,然後把螃蟹放在內有木棍的大碗裡用蓋子蓋住。數分鐘後他掀起蓋子,仔細觀察螃蟹是怎麼移動木棍的。「沒錯,你會看到獅子。」他如此斷言。「而且不只看到一隻,牠們會成雙成對走著。」

此時瓦薩國家公園的炎熱高溫令人窒息。當地人把這個時節稱為「蒿老」(Houlou),意思是雨季前的準備期,溫度可能會飆升至攝氏五十度以上,一陣陣的風揚起赭色塵土,使得午后的天空帶著沉重的炭黑質地。保留區的景色一片焦土,金合歡樹叢枯萎,土地乾燥,渴望著即將到來的雨水。一汪汪的水潭縮減成泥池,公園裡的象群全都逃到數公里外的牧草地。接著,火紅的非洲太陽沉落,螃蟹巫師的預言要成真的話,時間似乎所剩不多了。此時,一棵金合歡的陰影裡,一對黃褐色的獅子以冷淡的目光望向眼前的一切。

夜裡,天空不時閃電連連,但炎熱溫度尚無法降低,這又是另一個為迎接暴風雨所做的排練。待季節性降雨落下時,從巴福特王國一直到路西奇附近的神秘景色,都會被重重雨水包圍。直到雨季過後,天空才會恢復晴朗,大蝦會返回河口,太陽再度露出微笑。(本文摘自《孤獨星球》國際中文版三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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