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上生活不代表跟不上腳步！布農族人想告訴你的生活智慧

 十一月，是高雄的非雨季節，第一個禮拜時間，我在茂林區和那瑪夏區之間的山裡穿越。自從地方制度法修正以後，雖然賦予直轄市原住民地區自治的權利，但卻空有法源而沒有配套，這一年來，原住民地區的財政困窘，以那瑪夏區為例，一年預算七千多萬元，扣掉人事費用，剩下不到兩千萬元，連要蓋一座通往農地的橋，都不夠，加上六年前因為八八風災重創，觀光至今還未完全恢復，甚至連要進入那瑪夏的路，直到去年才全線暢通。這段時間裡，觀光受阻、到農地耕種的路也被大水沖斷，有些生活撐不下去的人，也只能先行離開，到外討生活。 

這一次採訪途中，我認識了一位族人，他曾經在台北工作過，什麼工作他都做過，蓋房子、洗車、開貨車...，直到他30多歲時，突然選擇回到部落生活，正當他在跟我講這段故事時，有一位50多歲的遊客在旁聆聽著，當我還沈浸在族人勇敢回鄉的神情時，這位遊客突然開口：「那你為什麼要離開台北？是因為你跟不上別人的腳步嗎？」 

這位族人的回答很有趣，他說：「不是我跟不上，而是回到山上，回到我的家，就沒有任何的腳步可以跟，連想跟上都沒有。」這位遊客聽了，似懂非懂，轉頭跟他旁邊的人說：「我猜他一定跟不上..。」 

這一幕，就是主流社會，始終不明白原住民族社會的文化落差。因為這位族人，在部落裡做的事情很了不起，他不僅回鄉教族語，用有機農法種水蜜桃，也正努力撰寫自己文化的故事，雖然賺的錢不多，但他心靈卻很富足，因為他希望，孩子不要忘記自己的文化，也不要祖先從哪裡來。 

而他所謂的沒有腳步可以跟，其實意思是，當所有人都離開部落時，就等於背棄了自己的文化，背棄了自己的祖先，他回鄉只是想要創造腳步，讓後代可以跟著他的腳步，讓文化繼續傳承下去，或許是語言文法的不同，那位旅客，聽不懂他話裡的深層意義。

面對遊客的藐視，這位族人並不在意，反而繼續說下去，他說，在都市的生活很方便，但都是用錢買來的方便，但當有一天錢不再有價值時，生活是否就無法再過下去？反觀祖先的智慧，不是用錢就可以買到，而是靠著一步步生活的實踐、體驗，才能明白祖先留下來的文化及道理。

話題結束後，那位遊客又跑來問這名族人：「我很喜歡你們過去老人家抽菸用的煙斗，怎麼都沒有看到你們在賣。」族人聽了笑一笑：「我們祖先沒有教過我們商業，那些東西，是我們方便抽菸，隨手做的，並不拿來賣。」

我不知道那位遊客，最後有沒有聽明白族人說的道理，因為錢，對族人來說，不是萬能的，雙手才是萬能的，要喝水就得自己砍竹子當杯子；想要蓋房子，就得先種下一片樹林，等待成長茁壯後，就成為了蓋房子的材料，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就算原住民區自治財政問題仍待解決，但在這汲汲營營的功利世代裡，有人選擇用行動，來傳達原住民族的深層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