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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塗鴉創作中 看見摩登原始人

2015/08/18

  • 文字 / 薛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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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防毒面具、手拿噴漆,他們,像都市游擊隊,或是暗夜精靈,游走於城市裡,尋找適合bombing(編按:奔襲、轟炸式的非法塗鴉)的地點。

百家爭鳴的風格

他們的心跳和腎上腺素,因游走法律邊緣而極速拉高,如何完成一幅引人注目的作品,又能全身而退,正是挑戰及樂趣之所在。

他們,是塗鴉者。近三年來,塗鴉作品大量出現在台北西門町、滑板公園、承德橋、百齡橋下堤防、公館、忠孝東路四段巷弄、寶藏巖、華山文化園區……。

台北中正區的華山文化園區,原為酒廠的大型工業廢墟,加上高聳的煙囪,就已提供塗鴉極佳的場景。但是,當我走進中五、中六廠之間的廊道,依然被兩旁的塗鴉所震撼:有自九月起天天占據媒體重要版面的反扁圍城主將施明德、國共領袖蔣介石與毛澤東竟握起手來、失去下半身的工人,看不到未來、美女依偎在BB戰士旁……。

眾多風格匯集融合於此,給人一種史詩般的氣魄,回蕩在空蕩寂靜的廠區。

備受爭議的作風

塗鴉創作一直存在著爭議,被認為是缺乏公德、破壞市容、視覺污染、失序……。前紐約市長朱利安尼曾引用著名的「破窗理論」整頓市容、壓抑塗鴉創作。「破窗理論」是一種犯罪心理學理論,意指遭不良少年丟擲石頭砸破窗戶的大樓,若不迅速修復,很容易引起他人跟進,所有窗戶很快就會殘破不堪。

塗鴉會群聚出現,從某個角度來看,也正如「破窗理論」。

在管理完善、環境高雅的場域,即使是最大膽的塗鴉者也無從下手,試想有人會白目的到故宮、一○一、景福門塗鴉嗎?但那些呈現腐朽氣味,讓人閃避、不想靠近的都市角落、廢墟,正是塗鴉者最想改造氛圍、傳答意念、秀出自我風格的聖地。

世人看待塗鴉者的態度,一直搖擺且莫衷一是。以台北酒廠為例,本來就有塗鴉者揮灑創意,華山文化園區管理單位不但將這些作品保留,並宣傳為園區特色。但九月底,八名台北塗鴉菁英集體暗夜bombing,管理單位卻反而報警處理,其中一人被警方約談後,可能遭起訴(根據文化資產保護法)。十月底,園區卻又租借場地給廠商,舉辦國際塗鴉大展,前後態度不一,引起媒體、文化界廣泛討論。

回歸原始的奔放

雖然大部分塗鴉都留在街頭,還是有少部分作品進入美術館、藝廊,有些創作者被尊為藝術家,如以線條勾勒出中空人形的Keith Haring、超現實風格的Kenny Scharf、展現多元文化的Jean-Michel Basquiat等,都是被視為是藝術家的塗鴉大師。走在一片俊男美女的廣告看板,和塗鴉得色彩繽紛的紐約街頭,那種純粹的力道,令人難忘。

現代的塗鴉形式經數十年的發展加上使用媒材的進步、商業化行銷、企業的贊助,已進化到十分精緻繁複,美則美矣,卻似乎離塗鴉的形貌越來越遠,脫離常民文化的塗鴉,到底算不算塗鴉?說起來,塗鴉似乎是人類的本能。原始人類住在洞穴裡時,就已開始「塗鴉」。

每個時代、無論東方西方,都有人塗鴉,所以,有埃及、敦煌石窟壁畫;有紐約、費城、洛杉磯等城市絢麗奔放的各式塗鴉;更有著名的柏林圍牆上綿延二十幾公里的塗鴉長城。風景區「xxx到此一遊」、台灣國共對抗時期大街小巷牆面的精神標語,也算是某種形式的塗鴉。

現代塗鴉者只是發揮人性本能。但在個人財產、權利義務,都被明確規範的現代,塗鴉卻意味著一種侵犯、一種挑戰,他們只好尋找無人注意的角落、快速占領(塗鴉)後,立即撤退,只留下代號,和心中的竊喜。

你可能不贊同這種創作方式,但你很難忽視它從街頭發出的特殊氣息。或許正因如此,塗鴉特別有種奔放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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