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Culture

全球第二大記憶體模組廠威剛科技董事長陳立白,花費30年蒐集黑膠,蒐藏數量超過百萬張,偏執成狂。(攝影:陳宗怡)
全球第二大記憶體模組廠威剛科技董事長陳立白,花費30年蒐集黑膠,蒐藏數量超過百萬張,偏執成狂。(攝影:陳宗怡)

從清朝國歌到周璇《夜上海》,威剛科技董座陳立白蒐藏黑膠成狂、譜寫人生記憶

2022/06/22

LINE分享 FB分享

全球第二大記憶體模組廠威剛科技董事長陳立白,把黑膠唱片當成人生的記憶體。他花費30年蒐集黑膠,蒐藏數量超過百萬張,偏執成狂。對他來說,黑膠是有生命的「活文物」,蒐藏唱片,就如同蒐藏人生,為他記載許多重要時刻。他說:「有時候,一首歌可以陪伴人一生,也可以想念一個人,甚至是愛一輩子。」

剛踏入黑膠「庫房」,從中間廊道向兩旁延伸而去的櫃體,創造似乎不見盡頭的錯覺,當我們震懾黑膠驚人數量,一旁的陳立白卻笑說:「這才是第一間而已,旁邊好幾間也都放著黑膠呢。」

他像是閱兵般,帶我們快速繞行,介紹館內藏品共分為華人音樂、西洋及東洋等三大類,按主題、年代、歌手性別與語言等區分,像一座黑膠圖書館。蒐藏並無對外開放,除了管理團隊外,連員工都覺得這裡很神秘。黑膠櫃上,則高掛著與白嘉莉、故宮前任院長周功鑫在此的合影裱框相片。來過的貴賓,只用雙手就能數完。

基於對留聲機的熱愛,陳立白立志要將每一款美國勝利牌留聲機蒐集到手。(攝影:陳宗怡)

基於對留聲機的熱愛,陳立白立志要將每一款美國勝利牌留聲機蒐集到手。(攝影:陳宗怡)

拚工作、追女友,人生記憶體載滿音樂

陳立白對音樂的敏銳度極高,公司同事都稱他是「人體點唱機」,或許天生就該吃記憶體這行飯,一條歌的旋律及歌詞,只要聽過兩次他就能記住。一次和白嘉莉的飯局,他興奮不已,像是回到當年迷戀綜藝節目《銀河璇宮》的青澀少年,旋即唱起《喜相逢》,直讓白嘉莉驚呼:「我歌詞都快忘了,你怎麼還記得!」

串流音樂盛行的現代,陳立白認為,黑膠具備的感性意義,更勝於功能。CD雖然品質穩定,但聽起來,不如黑膠流露出溫度,更具有時代餘韻。

音樂陪伴他成長,深藏的記憶,透過黑膠娓娓訴說。受哥哥影響,他從5歲起就開始聽黑膠,節奏輕快愉悅的《Beautiful Sunday》《Knock Three Times》和《Yellow River》等,是每天固定會聽的3首歌。還不懂外語的他跟著琅琅上口,有時候光呆坐聽歌,就是一小時以上,他閉上雙眼,陶醉於旋律,手指頭止不住在一旁敲起了節拍,點燃他對音樂的興趣。

16歲就讀高中時,家裡開西餐廳,將家中黑膠聽得滾瓜爛熟的他,自然擔起「駐店DJ」的工作。當時,他的選歌標準是流行且耐聽,劉文正、鄧麗君和崔苔菁都是店裡常放的音樂,不少客人還會邊用餐,邊跟著哼唱。

大學電機系課堂上,教授要求大家必須組出自己的音響,他著手設計前級後級電路板,融合小時候把玩唱盤的印象,真的做出一台音響,之後更把這台搬回當時租屋處,用來播放最愛的Bee Gees和ABBA樂團。

青年時期,他拿打工薪水買喬治.麥可及齊秦等專輯裝憂鬱,他打趣說:「用黑膠追女友真的比較容易。」追老婆時,他愛用張洪量的《妳知道我在等妳嗎》表情意,一次還唱了邰正宵的《九百九十朵玫瑰》,但他卻只送了99朵玫瑰,「我怕900多朵她拿不動。」

早年78轉蟲膠唱片是裝在牛皮紙封套,於紙條上印演奏者和曲目信息。(攝影:陳宗怡)

早年78轉蟲膠唱片是裝在牛皮紙封套,於紙條上印演奏者和曲目信息。(攝影:陳宗怡)

從清朝國歌到夜上海,黑膠博物館籌畫中

影響他開始大量蒐集黑膠的關鍵,在於創業後到中國發展,意外發現中國黑膠受到文革破四舊影響,大量毀損,讓他更覺黑膠的珍貴。他走訪光華商場及世界各地跳蚤市場淘寶,一張保存狀況不夠理想的周璇《夜上海》蟲膠,對方開價新台幣5萬多元,陳立白也是立即買下,「先求有,再求好。」

他的手上有一張堪稱是歷史文物的清朝國歌《頌龍旗》,這首莊嚴肅穆的國歌原是陸軍軍歌,在西方強硬叩關後,不知國歌為何物的清朝為應急,就將這首軍歌權充國歌。負責管理館藏的執行長室資深特別助理王睿達透露,其實清朝國歌共有3首,另外2首,陳立白指示不計代價也要蒐到。

前裕隆汽車副董事長陳國榮就曾經虧陳立白,「你是錢太多嗎?」他幽默回答,「我和老婆有個潛規則,女生就只能有一個,其他全部任我蒐。」

近5年,隨著蒐藏的黑膠數量越來越多,加上朋友們不停遊說他「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陳立白也思考設置博物館的可能性。去年,他買下內湖長虹大樓做為未來威剛科技的總部,同時也計畫明年將黑膠博物館設置於此處。

※延伸閱讀:102萬張正版老黑膠、17萬張稀有蟲膠,威剛科技董座打造亞洲藏量第一黑膠音樂博物館

雖然陳立白現在已是上市櫃公司董座,但待人處事卻沒有大老闆的傲氣,仍舊非常認真。知道媒體要來採訪的前一天,他印下訪綱,將答案用紅筆及藍筆一字一句仔細的謄寫在小抄上。採訪時,那張紙始終都握在他的掌心間。

他還吩咐館藏團隊,先將在訪談中可能會提到的黑膠唱片從架上抽出,以便現場播放,讓我們能夠快速進入他所描繪的音樂情境。每當有特定人士造訪他的神秘黑膠王國,他會依據與會者的年齡與喜好,悉心介紹符合該年代的音樂,讓回憶更能共感。

陳立白偏愛老黑膠,從清朝國歌、江山樓樂曲到日本歌謠等,均能透過聲音讓歷史片段再現。(攝影:陳宗怡)

陳立白偏愛老黑膠,從清朝國歌、江山樓樂曲到日本歌謠等,均能透過聲音讓歷史片段再現。(攝影:陳宗怡)

「館內蒐藏的黑膠時間跨度很長,種類也非常廣泛,」王睿達說,「足以讓任何人都能在此找到小時候的記憶,就像是看到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曾經,上揚唱片創辦人女兒林小媛聽聞陳立白有如此豐碩的蒐藏,便託人傳達想參訪的請求,至此看到許多小時候家裡所代理發行的唱片,不禁眼眶泛淚。

當下陳立白更大器的將黑膠轉贈。原來,他蒐藏黑膠,一定原版且原封,好的歌手,還會多收幾片保存。有了資源,便能不藏私的與同好交流。

唱針落下聲悠揚,穿越時光回到黃金年代

訪談最後,他拿出一封手寫信,一位新竹望族之女鄭小姐,得知陳立白對黑膠的痴迷,特別來信請他收下父親的珍藏。信中提及,她相信,這些回憶若能交到陳立白手上,必然會被好好對待。

有藏家得知陳立白蒐藏後來信,堅持分文不取,只希望父親珍藏的老黑膠能有好歸宿。(攝影:陳宗怡)

有藏家得知陳立白蒐藏後來信,堅持分文不取,只希望父親珍藏的老黑膠能有好歸宿。(攝影:陳宗怡)

這批藏品中,出現黑膠藏家心目中的夢幻逸品──1926年大稻埕酒家江山樓、東薈芳所灌錄的藝旦樂曲。當唱針落下,鑼鼓伴奏,帶著時代韻味的歌聲從留聲機內傳出,沙沙聲響,聽似遙遠卻清晰可循,彷彿藝旦「鱸鰻」唱戲時婀娜身段就在面前。我們置身在黑膠資料庫裡,時空卻倒流回大稻埕繁華摩登的黃金年華。

陳立白緩緩道訴:「很多珍貴至極的黑膠,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就看你願意為文物付出多少心血。」

記憶是人最有感也最美的一塊。黑膠音樂之於陳立白,平常不僅是可舒緩壓力的療癒魔法,也是能重現愛情、友情、親情等美好時光的開關,讓記憶能穿越時空,悠悠唱轉人生的故事。

陳立白對音樂的敏銳度極高,公司同事都稱他是「人體點唱機」,音樂陪伴他成長,深藏的記憶,透過黑膠娓娓訴說。(攝影:陳宗怡)

陳立白對音樂的敏銳度極高,公司同事都稱他是「人體點唱機」,音樂陪伴他成長,深藏的記憶,透過黑膠娓娓訴說。(攝影:陳宗怡)

〈陳立白小檔案〉

出生:1963年
現職:威剛科技董事長
經歷:華邦電經理、勤茂科技總經理、雙隆科技董事長
學歷:逢甲大學電機工程學系、清華大學工業工程與工程管理研究所碩士

〈從類比到數位格式,音樂載體演變史〉

【1877~1910:蠟筒】
1877年由美國發明家愛迪生發明,並量產滾筒型的蠟質錄音筒,成為人類最早通用的音樂載體,但當時的蠟筒唱片是無法複製及大量生產。

蠟質錄音筒是人類最早通用的音樂載體,但當時的蠟筒唱片是無法複製及大量生產。(攝影:陳宗怡)

蠟質錄音筒是人類最早通用的音樂載體,但當時的蠟筒唱片是無法複製及大量生產。(攝影:陳宗怡)

1877年由美國發明家愛迪生發明,並量產滾筒型的蠟質錄音筒。(攝影:陳宗怡)

1877年由美國發明家愛迪生發明,並量產滾筒型的蠟質錄音筒。(攝影:陳宗怡)

【1910~1960:蟲膠唱片】
此時全球音樂市場成形,是以膠蟲分泌的蟲膠為主要材質,其材質堅硬且易碎。通常為10吋,中間有圓標,音軌由外往內,規格每分鐘78轉,一張蟲膠單面大約能錄3分鐘的音樂,被稱作標準時長,也就是SP。

【1960~1990:黑膠唱片】
由於蟲膠過重又保存不易,之後唱片全面由石化工業「輕油裂解」而生的塑膠替代,產品輕盈、耐摔不破,此時主流是每分鐘轉45圈的45轉黑膠唱片,後來還出現轉速較慢、面積更大的33又1/3轉密紋唱片。

【1970~2000:卡式錄音帶】
1962年飛利浦公司發明得以儲存聲音的緊湊型磁帶,次年8月柏林國際廣播展,首次在歐洲市場曝光。1970年起,卡式錄音帶是預錄製音樂最流行的兩大儲存格式之一,它的對手從密紋唱片(LP)變成後來的CD。

【1980~現在:CD】
1974年,由荷蘭的飛利浦公司與日本的Sony合作所發表的音樂光碟,是一種用以儲存數位資料的光學碟片。近幾年隨著串流音樂平台興起,使得實體專輯逐步消失在市場上,數位音樂已成為新世代聆聽的主流模式。

關於這篇文章

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