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用畫筆溝通全世界

土耳其、伊朗、捷克、匈牙利、西班牙……等十幾個國家的風土人情，被畫入十幾本厚薄不一的筆記本裡。看著端正擺在眼前一本本細緻的手工圖畫書，我不可置信的問張佩瑜：「這些都是妳畫的？」一臉素顏的張佩瑜，臉上綻放如明星般光彩，笑開了眼神、自信點點頭。她本能反應般撫觸每本筆記本，往日旅行美好回憶，一下從指尖中被勾瀉出來。

看起來像女學生般的張佩瑜，其實是台北中山女高地理老師。二○○五年曾出版過《土耳其手繪旅行》，以活潑素描與淺白文字，記錄自己以十萬元在土耳其的二個月旅行生活，沒有制式觀光景點介紹，取而代之是土耳其的街頭集錦。像是可以把冰淇淋弄得像麻糬般的冰淇淋小販、超甜又美味的土耳其米布丁、可以遮陽睡午覺的清真寺……

張佩瑜「一個人旅行」的開端，是一九八九年，在師大念研究所碩士班做田野調查報告時，那時她應徵澎湖采風工作室的口述歷史調查員，「可以到澎湖玩、又能蒐集論文報告，還有錢賺，一舉數得！」就這樣她隻身坐上往澎湖的小飛機。

第一次離開台灣本島的她天真以為，澎湖和台北一樣，很容易找到住宿地方。沒想到，這個澎湖小村子連小旅館都沒有。「只好厚著臉皮，跑到失聯已久的同學家，請同學的爸媽收容。」張佩瑜笑得直率：「現在回想起，自己膽子真的滿大！」

在單飛中變得勇敢

有澎湖單獨出征的經驗，和按捺不住對世界探索好奇心，研究所一畢業，她臨時起意利用打工攢下的幾萬元，訂了最便宜的法國單人機票，毫無出國經驗的她，第一次出國就是一個人，結果「意外的旅程處處充滿驚奇，是我最美的一次旅行！」

為省下住宿費，她找到在法國念書的同學。只帶著二、三件換洗衣服、一張法國地圖、一本姊姊送的「慢慢走」筆記本跟一盒彩色鉛筆，就瀟灑的奔到機場。一上飛機，鄰座一個也是獨旅的二十歲男生問她準備去哪裡玩，計畫怎麼走……？「我完全答不上來，他覺得我很可憐，還送我一本巴黎景點介紹的書。」

還來不及自憐，張佩瑜的單飛歷險就開始了。同學陪張佩瑜玩了幾天後，「英文很破、法文不會、西班牙文一句也聽不懂」的她，竟然決定自己跑到西班牙闖一闖。同學很替她緊張，特別畫了一幅簡略的地圖，並用中西文標示「我的名字叫張佩瑜」、「巴士站在哪裡？」、「我已經訂了一間單人房」等簡單問答給她應急。

還是出狀況了。好不容易找到訂在阿利坎刻（Alicante）的旅館，要登記時，才發現護照放在先前幫忙接機的朋友家。旅館老闆和她比手畫腳半天仍不通，只好把她送到警察局。

警察局後來找了個英文翻譯，並將她送到另一間旅館住，「這樣反而更安全。」隨遇而安的她覺得自己出國變得勇敢果決，還很得意：「和西班牙人交談，突然覺得自己英文也不錯！」

張佩瑜念大學就開始習畫，念書做田野調查時，她就經常用畫畫取代想不出來該如何介紹的文字紀錄。第一次出國如「旅行的初戀」，充滿特殊的生澀溫暖記憶，全都記錄在她旅行隨身攜帶的第一本「慢慢走」日記本裡。「很多時候，說不通就用畫的！」張佩瑜因此還發現，畫畫有時候比說話還管用。她開始邊旅行邊畫畫。

她的手繪日記裡許多細緻、複雜的彩色景物圖，大多屬於寫生繪畫；而趣味人物感覺圖，則是日記心得。她透露一人旅行的「怪癖」：早上一定要吃飽飽，接著花約二個小時思考、記錄，畫出前一天日記感想；白天如看到有趣事物，習慣當場畫下來。「所以，在土耳其的朋友很怕跟我一起吃飯，因為等我畫完了，飯菜都涼了。」

剛開始作畫時，她怕人笑或誤會，都是快快、偷偷的畫，後來發現根本沒人在意，不少外國人還特別擺出姿勢讓她作畫，「有人還拿起筆，在我本子上跟我『比畫』呢！」在西班牙，她還碰到厲害的老阿嬤：「隨便畫兩筆就抓出神韻。」

在緩慢中看見文明

張佩瑜偏愛漫步生活的緩慢旅行步調，「光是一家五金行就可以讓我流連半天。」張佩瑜解釋，地方小店的門把、水龍頭、瓷磚……這些看似平凡小東西，其實是最真實生活反映，許多是課本上學不到的人文精神，「這是人類文化最迷人的地方。」

她進一步說，課本教的地理知識，通常是經驗的結論，親自體驗，才了解「為什麼」有如此不同生活差異，簡單的「為什麼」，不僅是人類文明動力，更是精髓所在。

六、七年來，為保有每年至少一次、完整一個月以上的旅行生活模式，張佩瑜更換三所學校。「工作要認真，但也要有段完整空白時間休息，」這段時間，可用來思考、學習東西，而她選擇「過不同軌道生活」的旅行。手繪日記則記錄她的成長。

張佩瑜也喜歡拿旅行體驗與學生分享，有學生遇到低潮，她曾以挪威畫家蒙克（Edvard Munch，西方表現主義繪畫先驅，以強烈色彩和扭曲線條，表達對生活的悲觀）的名畫「吶喊」，鼓勵同學說出感覺，「我希望學生了解，人一輩子最有用的東西，是『想法』。」

她也架設網站告訴想自助旅行者，踏出第一步一點都不難。「過程的完成，比目的地的到達重要」。而她每次回國第一堂課，學生總鬧著要她說故事，「這是我的旅行後遺症吧！」

看著張佩瑜，我想起一位花販物語：幾乎所有的白花都很香，人也一樣，越樸素單純的人，越有內在芬芳。張佩瑜的一個人旅行故事，讓我聞到小白花的動人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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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可以是自己人生的畫家。想親手畫出旅行紀錄，裝備其實很簡單，地理老師張佩瑜建議，基本配備有一盒加了水就可以變成水彩的彩色鉛筆、幾枝個人習慣使用的極細簽字筆，可以依照喜好選擇不同顏色，其中黑色通常用途最廣，因此可以多買筆芯備用。

另外，一定要準備一瓶立可白、外加一罐口紅膠、一把美工刀，但上飛機時，美工刀必須放在大行李箱托運，以免被懷疑要做壞事。這些工具，可以用個喜歡的文具袋裝起來。最重要的，還要再準備一本畫起來或寫起字來很順手的日記本，配合一顆快樂的心，這趟旅行，絕對多采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