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山野　尋訪吸血鬼傳說

那是一個冷到足以凍僵人的隆冬傍晚，地點就在羅馬尼亞境內米克洛斯瓦（Miklosvar）的一個外西凡尼亞式村莊外，森林靜謐得出奇。除了營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以及馬匹噴氣跺腳的聲響之外，再沒有任何聲音會打破這片冬日的寧靜。

「如果有鶴飛到你家屋頂築巢，那代表好運。」一頭俐落短髮，身穿馬褲和及膝長皮靴，卡爾諾基伯爵（Count Kalnoky）是那種你絕對想不到他會相信女巫療法的那種人。但是像這類的迷信至今仍然是外西凡尼亞日常生活中很根本的一部分。他一邊解釋，一邊低頭穿過鄉間小屋的木頭走廊，這裡是他過去十年來在米克洛斯瓦附近翻新的諸多小木屋之一。「但是你如果把鶴巢給敲下來，那可就變成厄運了。我們屋頂上就有一個鶴巢，已經好多年沒有鶴飛來住了。但我還是沒有勇氣把那個巢給弄掉！」

一走進小木屋，就像進入《格林童話》中的場景。粗大堅固的橡木橫梁支撐著木屋屋頂，屋內牆壁塗抹著粗糙的灰泥，一座老式古典陶瓷火爐冒出陣陣暖氣；掛著遮簾的窗戶外，是被幽微月光照亮的庭院。

在這裡，許多小村莊仍維持著中世紀以降的面貌。也因此，這麼多外西凡尼亞的傳統迷信經過時間長流的沖刷後仍屹立不搖，就也不那麼讓人奇怪了。駕車駛過米克洛斯瓦區域如同陷入睡眠中的安靜小村落，感覺起來就好像回到歐洲前工業時代遊歷了一遭。這裡許多屋舍都還是用裝飾華麗的「卡布」（kapu）做為對外的門面，這種雕刻精美的木造大門是八百多年前，由撒克遜人帶進外西凡尼亞而成為傳統。

此地群山環繞、溪谷流綴、蒼鬱的古林密布—外西凡尼亞是片奇異之地，處處流露出超凡脫俗之美。一旦遠離城鎮村莊，大部分的鄉間依然予人不可思議的原始蠻荒之感。森林裡隨處可見山貓、鹿、以及野豬奔竄，抬頭亦常可看到金鵰（golden eagle）在白雪靄靄的群山頂峰間來回盤旋。在更荒涼偏僻的山野間，還可看到棕熊和狼群自在遊蕩的蹤影。「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嘉柏．湯馬斯（Gabor Tomas）如此說道。他此時正走在札蘭帕塔克（Zalanpatak）附近大雪覆蓋的林間，此地位於米克洛斯瓦東南方約十五哩處。他從小就四處探索外西凡尼亞的窮鄉僻壤，他現在是一位保育人士，也兼做生態導覽。「歐洲已經沒有什麼地方讓你能夠遠離文明。但是如果你感興趣，你依然可以在此地，體驗到真正的蠻荒與原始。」

彷彿為了強調他的說法，一道陰影低空快速飛過河谷，邊拍翅邊落腳歇在一株瘦骨嶙峋的橡樹樹枝上。「看！」他悄聲說道，「一頭長尾林鴞（Ural owl）。人們相信這種貓頭鷹是惡魔的化身，意味著死亡。」我們望著這隻貓頭鷹在空中盤旋打轉，此時陽光將細長的樹影投在水平線上，片片雪花從冬日的天空中撲簌落下。「大自然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藏。但是每次你向人們一提起外西凡尼亞，大家都只會想到一件事—吸血鬼德古拉。不管我們做了什麼，這點就是很難改變。」嘉柏如此說。

說到和德古拉攀親帶故，沒有其他地方比得上喀爾巴阡山山腳下的布蘭城堡（Bran Castle），城堡位於中世紀小城布拉索夫（Braşov）南方約二十哩處。這座堅固的堡壘最初建於十三世紀，目的是為了防禦「路卡— 布蘭要道」（Rucăr-Bran Pass），後者是通往瓦拉齊亞地區非常重要的道路。時至今日，讓這個傳奇之地更名聞遐邇身分是—「德古拉的城堡」。

「談到德古拉，最困難的部分是將史實從小說中分離出來。」當地的歷史學教授尼可萊．泰斯庫拉（Nicolae Teşculă）博士這樣說道。西基斯瓦拉（Sighişoara），這個鎮上滿是紅磚屋頂的山頂小城，因為身為弗拉德．戴普斯（Vlad Ţepeş）（編按：為德古拉的原型，在一四四八年到一四七六年間斷斷續續，以殘暴的手段統治過瓦拉齊亞王國）的出生地而聲名大譟。我們漫步在西基斯瓦拉的巷弄內，經過家家戶戶厚實的大門，冬陽在我們身後照射出長長的影子。成群的烏鴉，站在中世紀城牆上嘎嘎怪叫，空中依稀傳來一陣教堂的鐘聲。

「但是我不管說什麼其實都不重要。」他大笑，看著遊客在紀念品店裡興奮的選購著塑膠十字架以及吸血鬼馬克杯。「我想德古拉伯爵的傳說會存活得比我們更長久。或許，他真的長生不死！」他帶著我們往西基斯瓦拉的鐘樓走去，我們看著黑夜慢慢降落到這片白雪覆蓋的山丘上，成群的鳥兒在空中盤旋後紛紛飛返回頹圮的屋簷下的巢穴。「最好的故事就是像這樣。」教授沉思了起來。「他們都有辦法自行流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