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風景裡的間諜城市

塔林幾乎可稱得上歐洲最美的城市之一，但由於重要的地理位置，讓它在冷戰時期無法自外於歐洲的歷史舞台。童話場景般的美麗街區裡，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情報員及間諜，還有詭譎邪惡的氣息，讓我們一瞥塔林諜報秘密歷史。

維魯飯店（Hotel Viru）位於塔林老城區城牆外圍，外觀正如一九七二年蘇聯時代興建的旅館一樣：一個現代主義風格的大方盒子突入天際，頂端用巨大的字母拼出旅館名稱。在蘇聯統治時期，任何國外顯要或記者只要一抵達愛沙尼亞，就會立刻被接送至維魯飯店，交由訓練良好的門房跟客務服務人員招呼款待，貴客們可以從屋頂餐廳俯瞰城市全景：老城屋頂和石造塔樓被厚重的冬雪沉沉壓住、路德會教堂（Lutheran chruch）的尖塔刺入天空、芬蘭灣（Gulf of Finland）藍白冰雪封鎖著大地。

然而，就像蘇聯大部分的人事物一樣，在目光之外的維魯飯店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外國遊客並不知道這件事。」現今的維魯飯店經理──皮普‧厄阿薩魯心情愉悅地說道，他引領我們從二十二樓餐廳向走廊底端一扇不起眼的白色大門，「電梯並沒有二十三樓的按鍵，但我們就要到了。」通過這扇門，只見一小截階梯向上延伸至神秘的樓層，皮普花了好幾年時間努力說服老闆把這二間房間改裝成博物館，直到二○一一年一月，總算如願以償。每天有四名前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情報官坐在這裡，偵測監聽來自赫爾辛基的無線電電波並傳送電報到莫斯科，同時，這裡也監聽著六十間客房的行動，皮普說：「很多工作人員都知道樓上在做什麼，當然，這很正常，監視是這個城市的一種生活方式。」

塔林並不是個充滿陰謀詭計的地方，它仍然有十分可愛迷人、近似糖精般甜膩的老城區。哥德式市政廳建築聳立在石板路廣場上，市政廳廣場（Raekoja Plats）則位於巷弄交錯的網狀中心，向四周延展到十三世紀的托姆比亞城堡（Toompea castle）和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Alexander Nevsky Cathedral）。如同孩子一生的機運取決於他的出生地，一個城市的歷史取決於它的地理位置：塔林正位在俄羅斯和歐洲大國之間的重要戰略位置。冷戰時期，它美麗的街道充斥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情報員，而大受歡迎的龐德風格間諜工具──美樂時（Minox）火柴盒相機在這城市被發明出來，絕對不是巧合。

聖奧拉夫教堂（St Olaf's Church）建於十二世紀，曾是當時世界上最高的建築，負責塔林城市發展的部門有一項不成文的協定，必須使其保持為塔林市內的最高點，位於黑色尖塔腳下的觀景台，是愛沙尼亞人引以為傲的最佳觀景處，然而蘇聯一接管，就把尖塔改為最重要的無線電和電視廣播干擾基地台。

我們走向占領時期博物館（Museum of Occupations），館內展示蘇聯占領塔林時的細節，這棟恐怖建築正對著一條充滿古玩店和咖啡館的優雅街道，非常不協調，這裡曾是城中人人聞之喪膽的地方──前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總部，牆上的牌子寫著：「許多愛沙尼亞人由此地動身前往死亡之道。」

進入博物館，館長海基‧阿霍寧帶我們到博物館的收藏室，向我們展示最新獲得的展品，一個看似無害的金屬盒子竟能摺成一個文件拍攝拷貝機；一個過去用來運送機密文件的公事包，打開後現出厚紙隔板，每一個都可藉由鑰匙扭轉來引發自爆，這些如同學校小男孩的異想發明，真實的躺在博物館地板上的木箱中。

最後，當我走進聖加大利納迴廊（St Catherine's Passage）時，它的拱門、白雪覆蓋的石板路和兩旁工藝工作坊使它變成城中最可愛的街道，雖然在這個城市中，可愛的成分是那麼微乎其微。托姆比亞城堡悠悠的若隱若現，這屬於塔林糾葛歷史中的三大支柱，終將回復親切的面貌：城市的象徵地標總算不再擔負戒慎恐懼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