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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廢物重生的美感經驗

做家具的男人蔣永發

2015/08/18

  • 文字 / Mo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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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永發是一位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藝術家,許多人初次見到他時,眼光常會被他身上的某件東西吸引,可能是側背暗咖啡色、帶有歲月痕跡的皮質背包,或從包包中拿出來的以松木為封面的木製筆記本;令人讚嘆的是,這些都是他親手自製的隨身用品。

不知是天生才情或細心而專注的觀察力,蔣永發對木頭、鐵質、石板等自然材質分外具有敏銳的感受力;順著這些感受,他又總是能製作出美感獨具的器物。除了包包和筆記本等隨身小物外,蔣永發親手做的東西竟大從桌子、椅子、燈、櫃子,小到梳子、盒子都有。

蔣永發偏愛的美感經驗,常與歲月有關。幾年前初次拜訪時,他的工作室剛剛搬到三義,是一棟已蓋好二十年,但之前始終沒有人入住的老房子;灰色水泥牆面,水漬在牆上暈出斑斕的花紋,但他絲毫不考慮重新粉刷牆面,只因為他對歲月自然留下的痕跡,有一種無法割捨的情感。這點不只顯現在他對環境的選擇,也反映在他對材質的選用;老木頭、鏽鐵或其他一般人眼中的廢材,他卻往往特別感興趣,或買下來或撿回來,重新凝視、構思,最後重塑出另一段生命新旅程。

最近他常背用的包包,就是一個四、五十年前的舊皮箱改製的,聽說原本皮質都已乾燥到接近脆裂,蔣永發重新整理後,把多出來的部分裁下,避開脆弱的部分,縫成另一個造型時尚的厚實背包,用來裝相機和隨身小物,非常牢靠。或許是因為有了主人的關愛,眼前的背包又開始散發光澤,聽說背出去時也常受到別人的讚美呢。

原來,蔣永發會走上應用美術之路,也和時光命題有著密切關連。十多年前,因為深受骨董家具經過歲月浸潤的美感所吸引,他曾收藏了一屋子的民藝家具,後來發現民藝品怎麼收都收不完,心情又總是被牽著走,一天到晚怕錯過哪件精美的物件,患得患失。直到有一天,他看了奇士勞斯基的電影「十誡」,才頓然覺醒。「十誡」中,故事主人翁一輩子追逐的夢想就是收藏絕世稀有的郵票,但過世後兩個小孩卻因為父親的收藏品而迷失在利益與猜忌之中。看完這部電影,蔣永發才醒覺收藏是沒有止境的,與其迷失在尋找當中,為什麼不自己創造感動呢?



於是,他開始將壞掉的舊家具拿來改造,重新修補、拼接,讓它們重新活過來。再後來他收集了一些舊木材,順著不同木料給他的感受,他嘗試做出心中想要的造型和感覺的家具。在這個階段,他藉由對木料的細膩琢磨,讓木材之所以能打動他的特質流露出來。他說,「讓已經毀棄的家具或被人丟棄的材料,重新找到延續的方式,那種快樂是熱烈而芳香的。」

因而早期蔣永發用木頭做了很多家具,他說,木頭擁有許多不同的性格和相貌,不管是紋路、顏色、硬度或磨磋之後的光澤感也都各異其趣。關於木材被摩磋後顯露的光澤,在他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表露無遺。從日式老房子拆下來的舊松木、杉木板,他先在木板上舊有的自然紋路中找出自己想要的構圖,裁下尺寸,之後用砂布先仔細磨過,磨時不忘保留原先歲月侵蝕的溝紋圖案。

蔣永發處理木板時極具耐心,從不貪求速度,更不會為了求快而整個磨平或使用噴砂與火烤,而是用砂布、菜瓜布、砂紙,順著一定的肌理方向,一直磨到出現溫潤的光澤。他摸著筆記本說:「順著內在旋律,耐心而有節奏的磨,木頭的光澤到了某個時刻自然就會跑出來,變成一本有生命的筆記本,之後你每天越是用它,它就會更好看。」

從木頭出發,蔣永發嘗試更多材質,也運用不同材質做了各類作品。像是五年前,三義水美街上的店家「啄木坊」請蔣永發幫忙規畫空間,他覺得除了店內原本的木雕、陶藝等作品外,店裡應該還需要一盞特別的光源,一盞風格特殊、能讓訪客心情慢下來的燈飾。思量之後,他以十幾年前在海邊撿拾來的彩色玻璃結合鐵皮,手工釘製一盞別致的吊燈。他在生鏽、掉漆的鐵皮上敲打鑿洞刻鏤出花紋圖案,光線就從這些經過海水磨砂後的玻璃及紋案中灑透出來,散溢著神秘而動人的光,彷彿還帶著海水和時光的迷人印記。



做了燈的系列之後,有次蔣永發在廢鐵廠發現一塊電腦切割鏤空取下的廢鐵片,他被鐵片上鏤空的圖案迷住了,拿回來後他心底有兩個構想,一個是讓它成為L型隔屏,另一個想法是做成茶几,後來他覺得茶几使用的機會更大,就將歪七扭八的鐵片先壓平,再看好構圖,找工廠在定好的點上壓了兩刀,不足的地方再焊接鐵片,太長的地方就裁短,最後成為一張很獨特的茶几。

他說,這件作品強調的是可能性,他覺得桌子不一定要是固定的材質或型式,雖然鏤空的間距比較大,但真要使用、放上托盤還是可以的。蔣永發興奮的談著,以後他也可以灌樹脂或以不鏽鋼、紅銅、鋁等材質改製,就會變成一張現代風格強烈的茶几。

自謙不是藝術家,但蔣永發身上總是充滿著創意和執著。每當有人跟蔣永發訂家具,製作時他的熱情總像是瞬間被點燃,既忘了時間、更將成本概念遠遠拋在腦後。一動起來,他可以不眠不休直到完成時,才發現已耗盡了精力;他說,「製作過程中,光從一個材質就可以有很多發現,每次的發現都為我帶來很多很多的快樂。」也因此他不喜歡做重複的東西,他說通常嘗試一個新媒材或新構想時最困難,等做第二件已有心得就容易多了,可是這時他又會想要加入新的東西了;藝術,不就是如此不滿足的絕不自我重複?

*蔣永發:0938-977-671
*《 蔣永發 1954年出生,1995年成立「蔣永發工作室」,2001年玄門藝術中心創意家具聯展, 2002年木雕博物館創意家具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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