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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魔力花園

把自己養在溫室裡的大學教授

2015/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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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經苗栗獅頭山裡一條不知名的泥土路,在冷冽的二月份,觸目所及都是斑黃的葉、褪色的綠。彎上一座小山腰,交雜著的龐大筆筒樹枝葉之間,出現一座玻璃溫室。推門而入,竟和滿室的花團錦簇、紫嫣紅,撞個滿懷。前台中科博館館長李家維引以為傲的蘭花園,就在眼前。

一百多種不同姿態的蘭花,洋洋灑灑的在六十坪大的空間裡迤邐開來。粉紅、鮮黃,和未開的嫩綠花苞,光是同樣名稱的拖鞋蘭,就向春神借了三種顏色。一眼望去,桃紅的蝴蝶蘭、純潔的白仙女和紫豔的萬代蘭,花朵像連續放射的高空煙火,恣意的迸發著,多到直壓彎了枝椏。

在市面上銷聲匿跡許久的蜜糖文心蘭,在李家維的花園裡,黃橙橙的盛開著。一位植物學家朋友笑說,什麼怪脾氣的蘭花,只要到李家維手裡,都會乖乖聽話開花。春神賜予大地華麗的魔杖,可能被李家維偷來了。

對於種花,李家維擁有一身絕技,他在科博館植物園裡成功復育出已在台灣消失八十年的武威山茶花。擁有瀕臨絕種的植物!這是多少愛園人一生的驕傲?但是李家維輕鬆的笑說:「一棵特別少見的花,不會讓我成為什麼了不起的花卉愛好者,」他認為,一座花團錦簇的花園,讓所有來的人都看得好滿足,才讓人覺得得意!

李家維小時候在澎湖海邊長大,幼年身邊只有木麻黃、木麻黃和木麻黃。直到初中轉學到台中,父親帶他去花市,他才發現原來世界上有這麼多染上美麗色彩的花卉。玫瑰、四季海棠,哪怕是一些郊草,在他眼中都是華麗無比的維納斯。

那時候吃頓飯只要一、兩塊錢,一盆植物卻要價五到十元,李家維寧願一週餓上幾次肚子,也要把這些植物搬回家種。到了他初中畢業,家裡的院子裡已經累積了一、兩百盆花草,但他似乎不滿足,希望有一天能有一座滿滿、滿滿的花園,種上所有他知道的花朵。



愛花成痴的少年李家維,長大順理成章的踏入植物學界,為科博館的植物園擔綱重要的培育角色,但在他高超的技巧背後,心中始終還掛念著那個豐富滿盈花園的夢想。

十幾年前,他和太太到當時尚未開發的南庄去,走到一處陡峭山腰的林子深處,夏日野薑花的濃郁香氣突然撲鼻而來,抬頭一看,附近同屬低海拔的山區都只有單調的竹林,這裡卻有著數以百計的杉樹,樹下有茂盛的原始蕨類,通心草、倒地蜈蚣和烏心石纏繞上樹梢。冷不防的,野兔從草叢中跳竄出來,「這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地方。」他驚叫,相信這裡絕對能夠哺育出豐富的植物來。

隱藏多年的夢想,在這片林子裡整個迸開。李家維像傻瓜一樣,當場買下這無人理睬的山坡地。在對原始林相最小限度的破壞內,一棟三層樓的玻璃屋蓋起來,蘭花被種起來了。

在這裡,李家維也像將自己「養在溫室」裡:四面無阻礙的玻璃牆,可以眺望遠方的獅頭山,除了三把面山的靠背椅和床,毋需多餘的家具,遠山、近樹,和經常造訪的飛鼠、藍鵲、綠繡眼,已是最奢侈的裝飾品。

雖然這片山坡地富含各類植被,但就顏色上來說,入眼幾乎全是一片綠。李家維的十隻指頭,卻將這裡染上了你能想像到的顏色:蝴蝶蘭的櫻桃紅,文心蘭跳眼的黃,每逢一個新的春天,他將植株栽下,山上就多了許多顏色,藍的、紫的、白的……他不斷的為小山綴上新妝。

蘭花是世界上開花植物中,演化最進步的,而且,種類多達六萬種,外型和顏色的變化,多到令人難以想像。台灣尤其是引領蝴蝶蘭時尚風潮的基地,正如法國之於香水一般。

《蘭花賊》一書曾引述植物學家雅各‧布雷恩(Jakob Breyne)對蘭花的描述:「蘭花具有五花八門的外型,引發吾人最深的愛慕。花朵的形狀有的像小鳥、蜥蜴、有的像昆蟲。有的像男人有的像女人,有時像嚴峻而邪惡的戰士,有時像逗笑的小丑……。」對於最喜愛百花爭妍的李家維來說,養蘭,那畫面是最享受的時刻。



李家維的綠手指很快的讓蘭花多到玻璃屋頂的花房承受不了,他趕緊著手興建了玻璃屋前那座六十坪大的溫室。六十坪!這有多難照顧啊?可別以為李家維對這些蘭花呵護備至,他一星期只能來住兩天。令人嫉妒的是,他一星期才需要澆一次水、巡視一遍。

能夠這麼閒散的擁有豐碩的成果,和這塊地得天獨厚的環境有關。這裡夏日溫差隨便都在十度以上,利於蘭花生長;加上山勢陡峭,且正好處於山勢交疊的缺口處,迎得海面來的霧氣,也讓蘭花們在難得被灌溉的條件下,享有豐富的水霧環境。難怪科博館植物園執行秘書楊宗愈常說,不要隨便和李家維花園裡的蘭花比,否則總會氣結。

令李家維最得意的技巧,並不是栽種武威山茶,而是知道很多輕易就能養活的蘭花。像是鮮少需要照顧的萬代蘭,只要注重保暖,這種蘭花不一定會休眠,有時一年可以開上兩次,讓人很有成就感。

還有一種被稱為「熱帶微風」(Tropical Breeze)的文心蘭,身高兩公尺,就像門神一樣。本來很常見,但因花價不高,一株只要五十一百,運送卻非常麻煩,花市很少人願意賣,久而久之竟然被大家所遺忘了,現在只剩埔里明翠谷蘭園大量繁殖外銷。

然而這種蘭花,不怕冷也不怕熱,不必像山茶花的培養土要費盡心思,也不用學蘭花痴拿什麼高貴的腐木板來培植,光是空氣就能把她的根照顧得很好,最多就是找幾顆鵝卵石固定住,連花盆都是裝飾品而已。

最令人興奮的是,當她開始抽枝,一盆可以長出三到五枝,頎長到可以碰到溫室的屋頂,每枝上面結滿此起彼落的花苞,最多會有百來朵白色的花,五枝加起來就是五百朵驚人的風景。居然有這種令人驚豔的蘭花!「幹麼那麼鑽牛角尖呢?天底下有那麼多容易長又便宜的品種啊。」李家維得意的笑了。 即使現在卸下館長的職務,擁有更多自己的時間,李家維也不急著天天上山。「我跟她們之間不是初戀的感覺,隨時都要見面,而是成熟穩定的關係。你知道,終究會碰面。」

我想,他選了一塊最天然的天地,然後完全的放任,所以,這些蘭花永遠不顯得柔弱,而是像野地長大的小孩那樣強壯、充滿笑容。

【延伸閱讀】辦公室如何照顧蝴蝶蘭?

李家維的私房秘技:蘭花通常都是被主人愛死的!她們不需要每天澆水,最好是下班後用噴水壺噴點水霧就好了。倒是花謝了之後,最好把原盆拆開,把枯莖剪掉,不用怕她們沒有莖看起來像死掉一樣。改固定到蛇木板上放置陰涼處,約一週補充半天的陽光。
二、三月花期前,補充花肥,選擇氮肥比例在一以下的,否則她會快樂的只長葉子不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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