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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春德40年的注視

跨界藝術家紙上攝影展

2015/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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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島一處空地上,擠滿了人潮,小毯子、塑膠布往泥土地一鋪,就是座位,老老少少,每個人眼睛都緊盯著戲台,陶醉在舞台上歌仔戲班忠孝節義的故事裡,娛樂很直接簡單,不用過多的聲光效果,這是一九七○年代末期,跨界攝影藝術家謝春德鏡頭底下的台灣。

「在綠島的這些小孩,就很像我的童年,每年媽祖生日時,我們小孩在學校聽到嗩吶,嗡嗡嗡,就很高興,等著回家去看戲,幾個村裡都會邀請不同的戲班來,三個戲台,演得好就給紅包獎賞,」謝春德說。

謝春德,一個很難定義的人。

一九四九年出身台中農村公務員家庭,高中輟學,曾經在郵局擔任看守腳踏車的工作,並自學攝影,拍過知名百貨公司意識形態廣告、當紅歌手的音樂錄影帶,再從商業攝影跨進攝影創作,也跨界做過舞台設計、開過餐廳、拍過達賴喇嘛紀錄片,去年他受邀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再讓創作由靜態變成互動,上演飲食劇場,把藝術直接吃下肚;他的一生,是台灣現代藝文界發展的一塊縮影。

總是走在前頭,不斷進行各種前衛藝術實驗的謝春德,其實他過去近四十年的創作,都圍繞著一個主題,「我的核心都扣住一個『家』。」謝春德說。

在經濟正要起飛的七○年代,台灣變化之快,讓原本輟學北上趕搭現代化列車的謝春德,反而開始渴求,在當時被視為落伍的鄉下裡,保留著的純樸美好。擔心那樣的美好,會跟台灣的地貌一樣,因為發展經濟而被犧牲。他拿起了相機,踏遍全台,甚至到外島,找尋鄉愁的慰藉,一拍就是長達十五年的「家園」系列作品。

「只要回到鄉下,我就感覺好舒服,好像回到家一樣。(在台北)我住許博允北投的家,每次他開Party,我就開始放(「家園」照片的)投影片,一邊講故事,大家都好感動,我才發現,原來那麼多人喜歡,我就越做越起勁。」

謝春德源自鄉愁簡單初衷,恰好趕上了當時民歌熱潮和鄉土文學運動的氛圍,為當時的台灣做了最好的見證。

不過,過去保密防諜的年代,特地拍攝偏遠的農村和山地部落,讓謝春德總是被質疑:「來拍這麼落後的地方,有什麼企圖?」而被帶到派出所做筆錄。

儘管如此,他也在這些地方,找回了人與人之間更緊密的連結,「那時鄉下很封閉,只要有外人進來,全村的人都知道,原本以為我是來收水電費,知道我只是來拍照,都請我喝茶、吃午飯;到部落裡,要出來很困難,因為全村的人都出來送你,一邊唱歌一邊哭,送到很遠還在送,」謝春德懷念的談到家園系列鏡頭之外,更濃烈的人情味。

然而,在台灣經濟奇蹟讓世人讚歎的年代,謝春德第二個系列作品「RAW(三重)」,色彩卻轉為沉重灰暗,因為他挖掘的是,島內移民對家和內在慾望的壓抑。

十七歲就北上生活的謝春德,發現他自己,跟其他許多在台北外圈居住打拚的島內移民一樣,沒有把家放在這裡,都放在遙遠的地方。

「明明住在台北那麼久,說自己台中、高雄、嘉義人,住在這裡時間都比家鄉還久,問他們,他們卻說,『屁,這裡臭得要死,才不是我的家鄉。』」

八○年代台北衛星市鎮的街景,一樓幾乎都是加工廠,二到四樓的公寓,都釘上了鐵窗,巷口都是廢棄物,那裡的居民少有把心放在當地。

為了進一步觀察他們,謝春德刻意把工作室從台北遷到三重跟五股,「我就把這個經歷,以三重做為像舞台,來演出做為我對生活環境的意見。」

這次,謝春德把他過去舞台設計、電影海報拍攝所衍生出來的創作形式,融入在攝影作品當中,用來凸顯島內移民內心的苦悶。

像是「電子花車」,就動員了共計十多位工作人員和演員,還特地用卡車載來了舊式棺材,在浪花拍打的沙灘邊上造景,布置出舊時電子花車的場景,拍攝現場,就像拍一部MV的規格,卻只為了一張照片,要能對比出,那舊時家族繁盛和盛大葬禮的場面,而物換時移,島內移民小家庭葬禮的孤單寂寥。

「橫跨五分之二世紀的『家園』和『三重』作品,反映了謝春德從青春瞻望、到中年成熟的創意成長,也見證了台灣從經濟起飛到必須自省的發展軌跡。」台灣文創大老吳靜吉對他的創作,做了最好的註腳。

距離謝春德上次在台個展的十年之後,下個月,這段濃縮了近四十年的鄉愁,即將在台北重現,他也特別先為「Alive優生活」的讀者進行了接下來三段的紙上攝影展。

【延伸閱讀】展覽小資訊》春德的盛宴威尼斯雙年展返台展
時間:4/1~4/29
地址:台北市重慶南路1段2號B1 (週一至週日,1000~2200,捷運站前地下街Z10出口)
電話:02-2382-1000

小檔案_謝春德

出生︰1949年
成績:時報廣告金像獎、台北市立美術館蒐藏「家園」、國立臺灣美術館蒐藏「時代的臉」、2011威尼斯雙年展
主要作品:家園1973~1987、Raw(三重/生)1987~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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